第24章

那一夜對於江牧來說過分的難熬，他無助、痛苦以及絕望。

他起初很熱很熱，彷彿被人給潑了一身的汽油，而後迅速點燃。

火焰很快在他身上蔓延開來，熊熊燃燒，燒他的頭發、面板、骨骼以及一落下就蒸騰到空氣中變得虛無的眼淚。

江牧感覺自己被烈火燒成了灰燼，風一吹，他就飄得到處都是，成了弄髒地面的垃圾。

氣流湧動，他漸漸地從地面上飄起，飛到雲端，灰燼在空中重新彙聚成完整的肢體後，又徑直往下落。

他嘭地一聲，掉進了巨大的冰窟窿裡，寒冷的水瞬間將他淹沒，把他每一寸骨血都凍住凝固。

再後來，江牧不感到冷也不覺得熱了，他開始變輕，虛無地飄浮到半空中，眼前像是被過度曝光過，白茫茫一片，而他能看到的最遠的地方，有一扇關閉起來的小門。

江牧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躺在病床上，渾身都在顫，劇烈到像是骨骼錯位而導致的痛苦痙攣。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輕，應該能很快走到門那裡，而有個聲音告訴他，開啟門，就能見到他心心念唸的先生了，而且先生還是那個肯對他好，不會兇他，並且身邊只有他的先生。

走到小門門口的過程比江牧想象中的艱難，他以為他會很輕，可腳腕上彷彿吊了兩個重重的沙袋，每邁出一步都尤為艱難。

他才往前走了幾步，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但門後的誘惑對於他來說實在太大了，江牧撐著膝蓋，休息了一會兒，然後繼續朝小門努力前進。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江牧回過頭去看，發現在他的努力之下，已經度過了一半的路程。

這一半的路程幾乎花掉了江牧所有的力氣，他決定再一次休息一會兒，然後繼續前進。

第三次出發時，江牧莫名有了更多的力氣，他一鼓作氣，咬牙奔跑起來。

三米，兩米，一米……距離消減為零，他如願地握住門把手，剛要往下擰，把門拉開時，背後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距離成功只有一步，江牧不想功虧一簣，門被他拉開一條細微的縫，可背後喊他名字的聲音越來越緊促焦急。

過激的語氣並不是江牧停止手上動作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江牧辨認出來，在他背後喊他名字的聲音，是封簡的聲音。

江牧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作。

只要他踏進面前的門，就可以獲得幸福，永遠和對他很好的先生在一起，可背後的聲音又是叫他叫得那樣著急，像是生怕他會硬生生闖進門裡面一樣。

是門後的先生在考驗他的忠貞嗎？是隻有透過了考驗，他才可以進門去嗎？

背後的聲音還在叫他，“江牧！江牧！”

江牧深呼吸一口氣，準備接受考驗，他轉過身，垂下頭，有些拘謹地說道：“先生……我……”

只說了三個字，江牧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忽然沒有力氣說話了，他幾次張開嘴巴，卻說不出任何完整的話，最後只發出來了幾聲模糊的嗚咽。

他正著急得不行，卻忽然聽到先生很急切地和他說：“以後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有什麼要求就和我提，去哪裡都可以，我都答應你，我不怪你，是我的錯，是我做錯了。”

原來不是考驗他的啊，做夢可真好，不僅有兩個先生，兩個先生都還對他很好。

既然是做夢，江牧也不想和先生再客氣了，這是很難得的機會。他抿了抿嘴唇，臉有些紅了，小聲請求道：“那我……那我可以愛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