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柏序家住了整整一個月。
我爸被氣得不輕,一個電話都沒來過,當真是要我死在外面。
柏序逼著我去領了大學通知書,告訴我說不論怎樣都要把大學唸完。
開學前一週我爸終於給我發了條簡訊:滾回來收你的東西。
他永遠都學不會好好說話,過於強勢的父母總是會養出性格懦弱的孩子。
但我偏不是。
溫柔,紳士,安靜。
班上的同學,辦公室裡的老師都這樣評價我。
但這些看似褒揚的評價只是我最有效的偽裝。沒有人知道溫順的皮囊下跳動著一顆多麼放蕩不羈的心。
我回去收拾了東西就走,大學沒向家裡要過一分錢,所有學費住宿費都靠我課餘時間做兼職賺。
但沒關系,我還有柏序。
我早就不把那座冰冷冷的房子當成家了,有柏序在的地方才是家。
我和柏序認識一週年的日子,也是我的十九歲生日。
激昂和熱情褪卻之後,我們的感情緩慢地沉澱下來。
我知道他不可能忘記和前任的八年,八年太長了,那個人幾乎鑲嵌在了柏序的餘生裡,他不可能不想到他。
但是柏序確鑿地告訴我,他恨他的前任。
他恨他草率地提出離開,他恨他不肯更堅定一點,難道真摯的愛還抵不過世俗的流言蜚語嗎?
恨蓋過了愛,蓋過了懷疑,委屈,不甘這些所有的情緒。
十九歲生日當天,柏序請了假,他說他要陪我一整天。
這一天只屬於我們兩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打擾。
他笑著站起身,走到廚房給我做蛋糕。
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有會做飯這個技能,不由得驚奇萬分。
我躡手躡腳地湊到廚房去看,然後看見了雞飛蛋打慘不忍睹的一幕。
柏序捧著大碗打雞蛋,總是掌握不好力度,蛋清蛋黃濺得滿灶臺都是,還給他的白t恤塗抹上了配色詭異的油畫。
最後柏序自暴自棄地扔了碗,開始拿著手機研究怎麼打發奶油。
我不由得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我從沒見過打雞蛋都能如此失敗的人。
但轉念想想,這貌似也是一種別具一格的能力。我簡直要被柏序逗笑了。
就在此時,門鈴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見柏序忙得不亦樂乎,知趣地沒有打擾他,輕輕帶上了門。
我退到客廳,走過去開了門。
——於是時間的沙漏開始倒置。我幻夢一般美好生活的瞬間被擊了個粉碎。
我真是恨透了那天響起的門鈴。如果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不會做出開門的舉動。
門口站著個男人,開門見山地問:“這裡是柏序先生的家嗎?”
柏序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他輕輕拉了拉我,示意他來。
我往旁邊退了兩步。
後來那男人說了些什麼,嘴巴一開一合,但我完全沒聽懂。
那些話從我的耳朵攀上大腦,在每一道溝壑每一個細胞上都滾了一遍,然後再離開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