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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等她攢夠兩個正字……

這本書的定義是“健康讀物”,我回想自己的年少經歷,實在想不通這跟健康心理有什麼關系。

胡思敏告訴我,“健康”哪有什麼定義,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被認為心理不正常,她的言行舉行都會被看成異端,並且被冠以一個科學術語,久而久之,她也認為自己不健康。

但她認為當下的自己很好。

她覺得我們的友誼從一根橘子味棒棒糖開始,我卻認為從重逢之後才開始,逐漸將她劃分在我的好朋友區域中。她不知道這些,也不會看到這篇文字,其實我想說,什麼時候開始不重要,過程很重要,我們都很珍重現階段的感情。

如果她覺得我的故事值得轉成文字,我就沒有什麼異議。

回到家中,我翻出自己舊日記,整理好寄給她,也藉此回憶當時在廣州的生活。

我承認,回憶到某處時依舊會心痛流淚,更像是一種生理上的本能反應,我有意忘記的事情總是提醒我,要想徹底忘記那些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於是我學著接納。

胡思敏寫書那段時間,蔣域剛出院沒多久。

他的確是生病了,遺傳性的,這不是什麼值得掩飾的事情,我偶爾會想,要是我再敏銳一點,及時感知蔣域的不對勁,他承受的那些痛苦會不會就不再發生。

我長時間囿於迷茫之中,多年前悲重的情緒捲土而來,我想不明白該怎麼做,他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他曾經揹著我寫遺書,被我發現以後我跟他發生一場爭吵,我單方面跟他吵架,吵到一半後洩氣,他替我擦掉淚,安慰我沒關系,他會謹遵醫囑,好好配合治療,並找出成功案例反複跟我說沒關系。

我分明不是情緒容易波動的人。

媽媽帶著我到處尋醫問藥,我也動用一切關系幫蔣域轉院,聯系很有知名度的醫生給蔣域診治,二期治療效果不顯著的時候,我和媽媽跑了幾座寺廟,當時我滿腦子全是阿彩去世前的場景,夢到那群畫眉鳥從海面上折回來,要將那道彎曲的身影帶走。

我在半夜驚醒,再忍住哭腔,蔣域抱著我,用《晴天》哄我睡覺。

我反倒更像是生病的人,在某天大病初癒的清晨,我擁有了第二次成長。

成長是從苦痛中掙紮出來的,我後來相信這句話。

大概十年前,我趴在計程車的車窗上,聽見那首《十年》,幻想十年後的生活。

大概十年後,我早已結束顛沛流離的生活,也迎來幾場大大小小的波浪,只是從未預想我可能會面對生死離別。

我不願講死亡,太殘忍,也太悲痛。童年時期去世的小狗,鎮子上那位善良奶奶的意外身亡,包括阿彩的絕望自殺,帶給我的記憶都太沉重。

某天我意識到,遺忘是生命的終點。所以我跟胡思敏說,我對青春期最深的印象就是2007年初到廣州時的感覺,金色暴烈的陽光和猝不及防的綠色雨水,它們澆灌我的大腦,那些想念以及小心翼翼變成我身體的一部分,令我對媽媽的思念瘋長,由此獲得一些感悟,它們同樣提醒我不要忘記母親,也不要忘記蔣域和小魚。

這是這本書形成的最終原因,我將其看成一部紀錄片,本想當成私藏,卻意外受到一些人的喜歡。

這本書出版之後,我特意給我媽媽拿去一本。

她年齡上來,又因常年用針線,所以眼睛老花,視力一般,我坐在她旁邊,隨便選一段念給她聽。她總是有很多疑問,因此我念得很慢,現在我還沒有給她講完這個故事。

給她念書的時候,我跟她彷佛回到很多年前的夏天。

她搖著蒲扇,給我講童話,她沒讀過格林,也沒讀過安徒生,講的那些童話全是她自己編出來的,我童年時期被地上碎片閃閃的星星和玻璃罐子裡的七彩流星包圍。

有童話的童年無疑是幸福的。

我已經記不清楚她具體講過什麼故事,但我記得她身上的味道,掀開眼皮看到明亮的月亮,再看看她圓圓的臉龐,分不清楚她跟月亮到底哪個更亮一些。

這則故事被人轉發時,我知道對方是誰,他的社交平臺上曾有之前的拍攝作品,盡管他早已注銷掉賬號。我想起很久之前幫我跟蔣域拍照的長發男生,過電影一般的場面重現,我依稀回到2008年的春節。

蔣域因為生病遠離網路很長時間,其實我們都與外界斷聯太久。他沒有再次聯系林之愷還是害怕離別,因為懸在頭頂的病情,不知道相見和離別哪個會先來。

他相當脆弱,我用很長的時間將他從死衚衕裡拉回來,不過我已經說服他早日與林之愷和於小魚重新聯系,免得往後再次後悔。

幾年後,因為這個故事,我結識一個小朋友,某次去廣東出差時,她坐在我旁邊。

登機之前我已經注意到她,候機時我坐在她後面。

她從揹包中掏出一本書,低頭流淚,仰頭也流淚,我突然對這個女孩的經歷産生好奇,該是怎樣的經歷讓她那麼痛苦。

就像她說的,緣分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