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朝陽斜斜落在那人身上,將他銀色的甲衣染上一層淡淡的金光。
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是我的錯覺,衛府派來的追兵,竟然會是衛恆?
他一身戎裝,銀甲白衣,滿面風塵之色,還略有幾分憔悴。
“你怎麼會在這裡?”驚詫之下,我脫口問道。
衛恆對我這句驚訝置若罔聞,鐵青著臉,冷冷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被他滲人的目光瞧得害怕,強自鎮定心神,繼續問他,“敢問將軍將我嫂嫂和幼弟藏在何處?”
雖然只他一人出現在我面前,但他肯定不會是孤身一人追來,嫂嫂和巖弟定是已落入他帶來的兵士手中。
我從未想過衛恆竟會親自來抓我,不由又生出一線希望來。
若衛疇是派別的什麼人來抓我的話,我絕不敢存半點奢望,能從追兵手中逃脫。
可現在,追到我的人,卻是衛恆,同我有著新仇舊怨,恨烏及屋的衛恆。
若是他的話,或許……出逃之事還有一線轉機。
見他仍是一言不發、雙唇緊閉,只是冷眼盯著我瞧,我心裡重又忐忑起來。
“將軍為何在此?我嫂嫂和巖弟呢?”
“我未過門的妻子同我的弟弟私奔,我豈有袖手旁觀,等著別人將你們帶到我面前之理?”
衛恆終於開口,冰冷的語氣下似是藏著壓抑的怒火。
看來衛玟當日的那封留書,衛恆竟也看到了,難怪會親自來追我們。
“還請將軍不要汙人清白,我並非同子玟私奔,只是借他之助,離開貴府罷了。”
“將軍既能一路追到這裡,想來當知,三日前在那處村落裡,我們同子文便已分道揚鑣。我在留給子文的那枚書簡裡寫的清清楚楚,不願再為人婦,當僻居山林,遺世而終。”
衛恆是何等的精明強幹,他親自出馬,想到追到我們自然並非難事。
可是,他既然已發現我並不是同衛玟私奔,讓他這未婚夫頭頂發綠,為何還要再繼續追蹤過來呢?
就讓我這樣自行走掉,於他、於我,皆大歡喜不是嗎?
“不願再為人婦?”衛恆一字一頓地重複道,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原來夫人不是同人私奔,而是——逃婚!”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在說出逃婚二字時,他的臉色似乎又鐵青了幾分。
“難道將軍就不樂見其成嗎?”我不由問道。
“夫人此話何意?”衛恆微微一怔。
“難道將軍忘了,我昔年承諾將軍之事。三年前我便說過,既然將軍不願娶我,那麼我會自行離府,絕不會不顧將軍的意願,強行嫁於將軍,給您添堵,也算是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如今我已實踐了我當日的諾言,還請將軍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和嫂嫂、巖弟會自此隱居山林,不問世事,再不會和將軍有半點瓜葛。”
我每說一句,衛恆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怒道:“夫人這是想讓我違抗父命?”
“將軍當年因不滿這樁婚事,不是亦曾違抗過父命?”
“何況今時不同往日,將軍只消說你沒有追到我們,又何來違抗父命之說?”
“如此一來,將軍不用娶我,可另行迎娶名門士族之女,另結良緣,豈不甚美?”
衛恆忽然上前一步,“夫人便是名門士族之女,我又何需舍近求遠。”
我不由一怔,下意識的便道:“可我孃家只餘兩個親人,寡嫂幼弟,家勢衰微,對夫家已無任何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