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撫他背道:“子恆,你別這樣,我信你便是!”
他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我不放,過了不知多久,他那急促的心跳聲才漸漸緩了下來。
被他緊箍在懷裡這麼久,我覺得骨頭都有些酸了,見他呼吸終於平緩下來,剛想稍微從他胸膛裡掙脫出來些許,卻又被他牢牢地摁回去。
“阿洛,你我新婚之夜,你便同我約法三章。我記得清清楚楚,你要我保甄家和繼母子文他們平安,不願與我有夫妻之實,還有最後一條,說是你不願入宮,若我為帝王,便要放你與你嫂嫂歸隱山林。”
我輕輕“嗯”了一聲,想不到我當日說的這三條,他竟是這般的牢記於心。
就聽他繼續道:“我當日不解你為何要同我約法三章,現在才明白過來,你是怕我會如夢中那樣傷害你姨母和子文,還有你,所以才要我保他們平安,你怕我會殺了你,所以不願與我做真正的夫妻,想著要去歸隱山林?你當日逃婚,不願嫁我,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我低語道:“那些夢實在太過真實,就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我怕,我怕嫁了你之後,真的會如夢中所見那樣。”
“我原本是不想將這些告訴給你知道的,可是方才看到那女子對你投懷送抱的一幕,我突然就怕了。夢裡你是世子,在父王去後繼任了齊王之位,如今,典禮一過,你也馬上就要成為新任齊王,我……我真怕接下來,會有無數的女人擠進你我夫妻之間,子恆會待我越來越冷淡……”
上一世,我明明不願見他廣納後宮,卻偏要故作大度,按著世人對女子婦德的要求,不僅不妒不爭,還要勸他多娶些美妾回來,好開枝散葉、廣衍後嗣,生生的苦了自己。
這一世,我再不要做那樣為婦德所困的傻女,既然他說他愛我疼我,那我便會將我心中所憂、所懼、所想、所願,全都告訴給他知道,想他能給我更多的安心。
他終於松開禁錮著我的懷抱,輕撫著我的面頰道:“難怪這幾日我見你臉色不好,似是有什麼心事,原來是在擔心我地位愈高,便會越被旁的女子覬覦,被她們給搶了去。”
他在我唇上輕輕印下一吻,“你放心,我這一顆心堅如磐石,只牢牢系在夫人身上,任誰也搶不走!我永遠不會為了別的女子而冷待於你。”
頓了頓,他又道:“縱然現世之事,同那些夢有些重合之處,但並非全然一樣。夫人且摸著良心說,自你我婚後,我可曾對夫人有過半點冷待,從來都是我一顆滾熱的心貼上去,卻被夫人冷落嫌棄。若是我對夫人只是虛情假義,夫人又如何會破了那約法三章的第二條,還是同我做了真正的夫妻?”
他凝視著我,鄭重無比地道:“阿洛,你信我,因我母親的緣故,我早就在心中立誓,若是心悅一個女子,此生便只守著她一人,再不會如我父親那樣去睡旁的女子,惹出一堆事來,傷人傷己,更是害了自己心愛之人。”
“我之前不曾納妾,便是眼下當了這齊王,或是將來更進一步,我仍舊不會納妾,我只會守著你一人。若你擔心我日後坐上那把椅子,被臣子們逼著去納三宮六院,那我就不坐那個位子,為了你,我連命都能不要,天下之主又算得了什麼!”
衛恆說到做到。
在衛疇的喪禮過後,朝中大臣們聯名上奏,直言衛氏有大功於國,平定天下皆是衛氏之德,請雍天子順應天命,效仿古時堯舜之事,將帝位禪讓於衛氏。就連雍天子也下了詔書,請衛恆登基為帝。
衛恆卻上表陳情,堅辭不受,只說無德無能,不堪為帝,請天子收回成命,勿再生此禪讓之念。
待他嗣位為大雍的丞相、齊王,行過繼位典禮後,便尊姨母為王太後,諸弟皆封為侯爵,子文被他封為鄴城侯。
有幾個膽大的臣子以送侍婢為由,想偷偷進獻美人給他。
衛恆不但將人退了回去,還將那幾個臣子臭罵一頓,說他們明知他正在孝期,還如此行事,簡直其心可誅,不但直接罷免了那幾人的官職,還將他們每人杖責五十。
被他這麼殺一儆百,頓時清淨不少,再無人敢向他進獻美人。
又過了數月,待洛陽的宮室全都修膳完畢,衛恆便秉承衛疇的遺願,奏請雍天子重回洛陽舊都,將朝政中心、文武百官、世家名流全都遷往洛陽,又將衛疇的棺槨葬於洛陽城外的高平陵,此後便以洛陽為都城。
也不知是旅途勞頓,還是有些水土不服,剛到洛陽沒幾日,我身子便有些不大舒服。這日喝過湯藥,正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忽聽門外一聲尖細的嗓音通報道:“皇後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