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久了,再不回去阿孃他們該擔心了。”
之後姜沅又在別莊歇了兩天,將那兩劑方子喝完,身上的睏乏之症立消。這兩日謝冰卿時時來陪著姜沅說些閑話解悶,卻是不見謝湛的影子,只有阿瞳來看望過她幾次。
姜沅很感謝謝湛的這份體貼。她對著他本就拘謹,再加上前些日子以那副樣子同他朝夕相處,也不知道惹出多少亂子笑料,更是讓她自覺難堪。索性不如不見面,多一份清靜。
等身上的症狀全都好了,姜沅這才同謝冰卿告辭。謝冰卿也知她這趟出門時間太久,陳氏那邊早已是心焦多時,遂不阻攔。只說現在城中略有些混亂,讓謝湛親自送她回去方可。
姜沅聽她說得嚴肅,也不明具體情況如何,只能應下。
姜沅走的那一日謝竹也告了辭。他將藥方備注統統寫了三份,一份留於自己,兩份放在一木匣中,贈與了謝湛。
謝湛和謝竹道了謝,方才出來送姜沅。姜沅坐於馬車中,謝湛則騎著馬護於車旁。
到了城中,姜沅聽得周遭街市上亂糟糟的,與平時不大一樣。她悄悄撩起一角,只見街沿附近多了許多衣衫襤褸的乞丐。
“這是怎麼了?”
謝湛道:“關南鬧了饑荒。”
關南一帶距京並不甚遠,鬧了災荒來京避難不是不可,只是難民如此之多,怕不單單是因為災荒之故。
姜沅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臉色霎時變得不好看起來。她放下簾子,不再說話。
到了姜府,陳氏望著多日未見的女兒唏噓不已,謝湛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坦言因著城裡混亂,謝家想讓他親自護送,只那時他不在京中,耽擱了些時日才回來,因而姜沅也晚到家幾天,還請陳氏見諒。
陳氏見他談吐文雅,態度自若,很是歡喜,留著他用了些點心,才肯放人歸去。
直至謝湛走了,陳氏還不住唸叨:“好個俊俏的小郎君。”
書煙在一旁掩嘴偷笑。
姜沅卻沒功夫去理會她們的心思。她想著剛才城中所見所聞,努力回憶著前世的情景。只畢竟隔得久了,又不像姜顏小産那般是姜沅親身經歷的,所以一時想不起什麼來。
關南一帶本是皇上叔父平陽王的封地。平陽王尚在時,勵精圖治,將手下的封地整頓得國泰民安,百姓豐衣足食,竟是比幽京還要繁華。後京中發生政變,先皇過世後姜太後推舉許玄上位,隨著皇位塵埃落定,平陽王因之前是三皇子黨盡受株連,病死他鄉。因著平陽王的妻子是北陳的公主,平陽王次子還是承襲了家父爵位,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小平陽王許徵。
小平陽王襲位後,關南一帶就與往日大不相同。許徵不像他阿耶老平陽王那般有才幹,也不肯花苦心,每日只想著縱情玩樂,公務雜事一概不理。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他被那有心機的奸人哄騙了去,將手上權放給他,苛捐雜稅,嚴刑酷吏,整個關南民不聊生,死在官宦之手的無辜百姓不知幾何,生靈塗炭,不得安息。
姜沅忽然想起,那小平陽王與宮中的蕭子安是有往來的。日後姜家倒臺,參奏章參得最多的便是他許徵。
至於姜沅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前世她曾央求許玄,許玄便尋了摺子來給她看。其實對於後期性情溫和許多的許玄,姜沅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一個是沒有什麼實權的傀儡皇上,一個是孃家都倒臺了的傀儡皇後,惺惺相惜,誰也好不到哪裡去。
姜沅將這前前後後的事連著想了一遍,還是不得章法。她尋了正好來屋中置香的琉璃來:“城中難民的事你可有耳聞?”
琉璃點點頭。
“大概從什麼時候發現有的?”
琉璃想了想:“姑娘剛走沒幾日,就有這樣的一撥人入了城。”
正是她從宮中出來沒多久。一個月前她奉召入宮,一直未見得蕭子安,想來他不在京中。
不在京中又能在哪呢?
姜沅一時想不通其中的關卡,讓人去找了天冬來。
月餘不見,還在長身體的天冬又竄高一截。
天冬問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姜沅將一錢串子放在桌上,同他道:“你去找城中那些難民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若是問出什麼關鍵來,我還有賞給你。”
姜沅上一次就賞了不少,這一次還給,天冬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拿這錢。姜沅見他不收,作勢生氣,天冬才無奈地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