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扯了扯她的衣服,蘇蘇轉身看向她,江望舒問:“站這麼前面,你就不怕他捅你嗎?”
“有什麼好怕的。”蘇蘇一臉的無所謂。
她見江望舒的臉好像有些白,猜她可能被嚇到了,默了默,蘇蘇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你要不要喝一口,壓壓驚。”
江望舒被她氣笑了,抬手奪過小瓶子:“有病吧。”
“嗯,那個男人確實有病。”蘇蘇彎腰替她按了一下輪椅上的操控鍵,“我們還是離他遠點吧。”
江望舒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低眸輕笑一聲,然後一手捏著小瓶子,一手操控著手柄往回走。
走過剛走過的路,看過剛看過的樹,蘇蘇猜她應該是想找李詩悅,只是很可惜,她們走了一圈也沒看到李詩悅的身影。
蘇蘇跟著江望舒回到家,卻發現江望舒家停了一輛黑色小汽車,旁邊站著一位衣著鮮亮的女人。
蘇蘇扭頭看向江望舒,她臉上依舊掛著淺笑,只是好像不是剛剛輕松的淺笑了,現在的淺笑像是玻璃櫃裡的洋娃娃,完美卻沒有靈魂。
這樣的江望舒有點陌生,她不喜歡這樣的江望舒,也——心疼這樣的江望舒。
女人看到她們,結束通話手上的電話,朝江望舒走過來,張嘴想說什麼,看一眼蘇蘇後又抿唇一笑:“你好,我是舒寶的媽媽。”
由於江望舒看到這個女人就變得不開心,連帶著蘇蘇對她都沒了好感,但對方是江望舒的媽媽,她又不能直接甩臉子,只好拿出自己乖巧的音調:“您好,我叫蘇蘇。”
紀舒予輕笑:“蘇蘇,長得真乖巧。這是和舒寶出去散步了嗎?”
“嗯,既然阿姨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蘇蘇軟軟說了一句,然後看一眼江望舒,對方沒看她,蘇蘇抿唇,邁著小碎步走向自家大門。
蘇蘇走到草坪時聽見江望舒的媽媽又開口了:“舒寶,我上次不是讓你找人建個圍牆嗎,怎麼沒建呢?”
“媽媽,我覺得建圍牆有點阻擋視線,就沒建。”江望舒挺著腰背,笑著回她。
紀舒予:“那媽媽會擔心的啊。”
江望舒:“我錯了,媽媽,等下我就聯系人過來。”
紀舒予:“舒寶乖,媽媽已經聯絡好了工人,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就會過來,你嫌擋視線,那咱們就建個鏤空的好嗎。”
還在草坪磨蹭的蘇蘇聽到這兒不由狠狠蹙起眉頭,江望舒媽媽說話明明很溫和,但她卻感覺到一股隱隱的強勢,那個“嗎”也不像是問句。
蘇蘇回頭看了一眼,江望舒低垂著眉眼,很溫順地笑著點點頭,但蘇蘇幾乎一瞬間就看出了她上揚唇角下的難過。
心頭的瑟縮來得太突然,像萬馬奔騰,瞬間躍過她剛長出嫩芽的臭土,留下紛揚的灰塵戲耍著那株顫顫巍巍的小芽兒。
蘇蘇忽然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再邁開的腳步忽然重如千金,蘇蘇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陽臺時,江望舒和她的媽媽也剛好步入家門。
一個鐘後,蘇蘇眼睜睜看著三輛藍色貨車停在了江望舒家門口,貨車上裝滿青灰色磚頭和白色袋子,以及灰色袋子。
另一輛灰色貨車也停了過來,上面湧下十幾名身穿灰色工衣的人,這靜謐許久的院子徹底嘈雜起來。
他們還開來了挖掘機,對著江望舒家的院子周邊就開始挖土,蘇蘇看著那三壟地,有點怕他們不小心破壞到,於是她站了起來,想讓他們小心點,但還沒開口她就看見江望舒坐著輪椅出來了。
江望舒直接找到頭戴白色帽子的總負責人,和他溝通了一番又回去了。
工人們再施工時都有意避開了那三壟地。
中午,工人們都蹲在樹底下吃起了盒飯,絲絲縷縷油膩的味道隨風飄散,蘇蘇努力分辨著其中有沒有上次聞到過的菜香味,但半個鐘過去後,她仍舊只能聞到盒飯的味道。
失落就像冬季飄落的雪花,一片一片,如鴻毛般落下,隨時光去積壓。
蘇蘇沒吃午飯,她坐在陽臺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堵牆被一塊一塊青磚壘起,眼角忽然出現一片雪白,她扭頭看去。
江望舒一襲白裙單腳站在陽臺上,夏風抓住她的秀發戲耍一二,她伸手把頰邊的長發別到耳朵上,神色平淡地低眸看著下面的工人砌牆。
不一會兒,紀舒予的聲音響了起來:“舒寶,快進來,你腳還沒好呢,不可以去那裡站著的哦。”
“好的,媽媽。”江望舒淺笑著回了一句,那墨潭般的眼眸掃過蘇蘇,蘇蘇的心瞬間被那裡盛滿的壓抑攫住,她怔怔看著江望舒杵著柺杖退出陽臺。
江望舒回到房間,紀舒予立馬拿著一件紫色睡裙過來,“舒寶今天晚上穿這件睡裙好不好,這個料子很舒服的,顏色也好看。”
摸著是不錯,但江望舒不喜歡這個顏色,可是她很少拒絕媽媽的要求,接過衣服,溫順地點點頭:“好。”
“我們舒寶真乖。”紀舒予溫柔地撫撫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