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婚禮鐘聲

“真的嗎?!”曼尼瞪著大眼,“可我不小了。”

“你才多大?”諾娜媽媽慈愛道,“乖,我給你講個湖中仙女的故事吧。”摟著講故事哄睡覺去了。

第二天在火車站,希爾德她們先登車去維也納,和我們告別。

“好好玩!”她擁抱我,“施特恩太太。”

這稱呼叫我一呆,她大笑:“幾天後就回柏林了嗎?到時我可能也還在,我們學校的孩子最近也要向柏林轉移。唉,結婚了也才休息幾天,這麼短,能幹什麼?”

“阿爾伯特說在海德堡要送我一個禮物,”我說。

他見我送他小鳥徽章,說也有禮物給我,但怎麼也不肯說是什麼。“還說要帶我露營,釣魚,劃船。”我說。

希爾德笑:“瞧你那滿足的樣子!別人結婚去義大利玩一個月,你啊,幾天海德堡就把你哄得開開心心。換了我,絕對不行!”

我笑起來:“可是我還沒有跟他露營釣魚。他也沒說以後不去義大利,戰爭結束我們可以再去。”

希爾德眼裡忽然閃了淚,對阿爾伯特說:“西貝爾對感情要求很高,可一旦認定了你,又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你要是對她不好,讓她傷心了,我饒不了你!”

“我也這樣對自己說過。”阿爾伯特望望我說,希爾德和其他人一起上車了,麗塔自弗裡德裡希離開後一直沉默,這時只是向我們揮了揮手,也一起走了。

我們等了半小時,去海德堡的車次有變,阿爾伯特去辦理票務,我在原地等待。等了一會有些無聊,坐在我們的行李箱上休息。

當啷聲響,一個紅色的木頭蓋子掉在我面前。看起來正是牧師在鐘樓下撿到的,給了曼尼,曼尼又給我的那個心形蓋子。我把它撿起來,想重新裝進口袋。可手在口袋裡卻觸到了原來的蓋子。拿出來一看,兩個合在一起,剛好是一個手掌心大的木頭盒子。手工削的,勉強合得上。我又開啟來看,看到新撿的這一邊蓋子裡刻著幾個字:“我的心本來就是紅色的。”

心中一突,抬頭望去,發現一個人帶著黑色禮帽,穿著暗灰色的大衣,兩手揣在口袋裡,正微笑地看著我,是雷德。

我驚得站起來,四下觀察,沒人注意我們,我才繼續問:“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雷德走近了,看著我手中的盒子:“我親手做的。也不知道能送什麼。想送你紅色的星星,但是那太危險了,而且也太難了,削好只怕手指要少掉幾根。”

兩人都笑了。

“這就很好,”我說,“你不應該來的。”

“舍倫堡突然決定放了我,”他說,“你沒有答應他什麼條件吧?而且你怎麼又上了報紙?”

“是舍倫堡自己想通了,”我說,“報紙的事不必擔心,阿爾伯特升了職,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而且希拇萊現在對我言聽計從。”

他一笑,但目光裡含著擔心:“以後沒有我在旁邊提醒,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會的,”我說,“鐘聲是你敲響的?”

他點頭。

“不知道要怎樣感謝你。”我說,“不只是鐘聲,還有你沒有把我交給莫斯科,尊重我的選擇。”

“不要這樣說,”他看著我,“為了不讓希拇萊得到武器的靈感,你差點回不來,這些重大犧牲,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知道,也註定不會被人理解。但我知道了,理解了你為和平做了什麼,就發誓一定要保護你,讓你過上想過的生活。用你的話說,這是宇宙給你的報答。”

“這不是宇宙,這是你決定的。”

他微笑,然後問:“所以……嫁給了想嫁的人,幸福嗎?”

“是的。”

“那就好。我要走了,娜塔莎——我是說,西貝爾。”他伸出手。

“再見,米哈伊爾,”我跟他握手,想到也許這是最後一面,眼淚幾乎要湧出來,“我希望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娜塔莎。”

他定了一下,把我的手握得更緊:“你早就明白這個關于娜塔莎的誤會,是不是?你是這麼聰明的姑娘。”

“那答應我吧。”

“你不能要求一個人再去尋找他已經找到的東西。”他柔聲說。

他目光裡有些哀傷,我說:“可我不希望你一直孤獨,希望你也幸福。”

“我不孤獨,”他誠摯地說,“從我把生命投入解放人類的事業之時起,我就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後來我來到了敵人的國家,在這裡遇到了一個聰慧、善良,帶著奇跡的姑娘,她理解我,保護我,我甚至還得到了這個姑娘所有的信任和友誼,從那時候起,‘孤獨’就再也沒有進|入過我的心。如果宇宙間有神,他也已經給了我報償,——已經太多了。”

他松開握著我的手:“我要走了。好姑娘,擦擦眼睛,轉回身去,裝假你沒有見過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回到你幸福的生活中,不要因為我的存在而悲傷。再見,我的娜塔莎。”

我點點頭,拿出手帕把臉都擦幹,又整理了帽子。一縷頭發散下來,被風吹到雷德面前,被他伸手握住,將發梢壓到唇邊吻了。

火車站的鐘聲敲響12點,一聲聲,彷彿結婚的鐘聲仍在回響。雷德松開手中的發絲,凝視我最後一眼,轉身走入車站來往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