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鱗

第一個驚蟄夜，我在溶洞石壁上剮掉了所有鱗片。

月光從鐘乳石間隙漏進來，在血泊裡碎成銀幣。新生的鱗片像倒刺般從血肉裡鑽出，我發狠咬住一截樹根，聽著屍蟞啃食白鱗的沙沙聲。那些指甲蓋大小的黑蟲從石縫湧出，貪婪地舔舐著蛻下的蛇蛻。

第三年冬天，我在潭底發現了蛇妖遺跡。七丈長的蛇骨盤成八卦陣，每節脊椎都刻著上古銘文。當我的血浸透第三塊甲骨時，識海突然炸開萬千星辰——殘破的《九嶷訣》在靈臺中鋪展，原來修仙者所謂的天地靈氣，不過是煉化過的妖氣。

第七次蛻皮那夜，我撞見了投潭的新娘。大紅色嫁衣在寒潭裡綻成血蓮，少女手腕繫著斷裂的牽魂繩。她的記憶像尖刀捅進我靈臺：修仙世家的公子、琵琶骨上的縛靈鎖、被吸幹精血時窗外紛落的桃花...

”憑什麼？”我吞下她未散的魂魄，毒牙刺穿掌心。潭水倒映出我猩紅的豎瞳，額間金鈴印突然灼燒起來。那天起，我用毒液在巖壁刻下第一個正字，每道刻痕都浸著修士的血。

溶洞深處傳來鎖鏈的響動。循著鐵鏽味，我找到個青銅囚籠，裡面關著只剩半截身子的老蛇妖。他尾巴上的金鱗與我下頜那片一模一樣：”丫頭，玉霄宮在找雙瞳異色的蛇妖......”

話音未落，洞外傳來劍鳴。我盤踞在鐘乳石後，看著三個白衣修士斬下他的頭顱。為首那人腰間的玉牌，分明刻著白越的仙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