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塵

九嶷山巔的風雪中，我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兒子。那座衣冠冢裡埋著青銅匣核心齒輪，墓碑是白越的斷劍，劍柄上纏著褪色的紅綢——正是當年我送他的定情信物。得忘跪在墳前誦往生咒，唸到第七遍時，墳土突然滲出黑血，在雪地上畫出雙蛇銜尾圖。

嬰兒的抓周物件從地底浮出：算盤、毛筆、最刺眼的是莫陽當年沒送出的草編蚱蜢。那蚱蜢的翅膀上沾著幹涸的毒液，正是導致我蛇化的蛇紋草汁。”你早知道他是器靈。”我捏碎草蚱蜢，弟弟臨死的慘叫從指縫溢位。得忘的佛珠纏住我手腕，珠子內浮現三百個哭泣的莫子：”他替你承擔了九世怨煞。”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墳墓裂開深淵。我縱身躍入時看見兒子最後的殘影——他坐在齒輪王座上，三千仙傀跪拜在地。那些傀儡脖頸都繫著紅繩，繩上掛著我的逆鱗碎片。得忘跟著跳下來，龍尾捲住我腰肢：”下面是無間境...”

墜落戛然而止。我們懸在青銅匣內部，眼前是正在分娩的十七個我。她們躺在血泊中，每個都在掐死啼哭的嬰兒。最年長的那個突然轉頭，臉上帶著詭異的笑：”你以為結束了嗎？”她舉起的手心裡，攥著一株新鮮的蛇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