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麼沉的,上回那男人才是真沉,我看你就是懶的,換我來。等會下坡路再換你。”
“溜光水滑的,真他娘浪費。”
一人悠悠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啊。”
她不要這樣死。
她被縛住的雙手正在盡可能地,動作輕緩地摸索著袖箭,以免引起二人警覺。當她聽見“下坡路”三個字,心知機會要來了,時間更是不多了。
“不行,解不下來。”麻繩綁得太緊,她手部動作受限,實在無法取下袖箭。
索性,心一橫。
她左手盡可能去夠右手袖箭的機關,又用一隻手指頂住出箭口,死死咬緊嘴唇。
騰的一聲,指尖傳來極其劇烈尖銳的疼痛,即便早有準備,這疼痛也叫她幾乎叫了出來,這一瞬間鮮血的腥味彌漫口腔,她的身上瞬間冒出了細細的汗。
“什麼聲音?”
“可能是醒了吧,不管她,待會有她叫的。”
這疼痛叫她愈發清醒,她盡可能調整呼吸,用沾血箭頭磨蹭著手腕上的麻繩。
越心焦,越對不準麻繩的方位,她漸漸感到他們在走平路了,很快就要下坡了。她急得出了一手心的汗,這汗反而叫指尖的疼痛愈發鑽心,神志愈發清醒。
在反反複複平息情緒後,叭的一聲,麻繩終於斷了。
她迅速拆了眼睛上的黑布,摘掉口中的麻布。
可腳踝上的麻繩,她夠不著。
“換你背了。”
那人將她重重扔在地上,她猝不及防,痛得發出一聲悶哼。
“叫得真好聽,待會多叫兩聲給哥哥聽。嘖,都捨不得打死你了,沒辦法,誰叫你得罪了裘師娘。”
“這女人啊就是貪心,拿了銀子走了便是,非要來認父。命都搭上了吧。”
那人扛起她,剛走了沒兩步,她感到頭重腳輕,轉了方向,時機來了。
她強穩住心跳,深呼一口氣,一個鯉魚打挺躍起。那人本便在下坡,這突如其來的一動,重心不穩,連著麻袋和人全都沿著山路滾了下去。
她死死捏著箭頭,護住了腦袋,盡可能將身體團成一團,在撞到一棵樹上的瞬間她迅速劃破麻袋,爬了出來。
她嘔吐不止,忍著天旋地轉,渾身火辣辣的疼痛,手上不停奮力來回劃腿上的麻繩,抬頭看另外一人已拿著火把沿著山路追下。
自己已置身黑暗之中,他們是看不見的。
她大氣兒也不敢喘,躲在樹後,見那人罵罵咧咧去扶起了另一個。
“死女人勁兒真大,真他孃的狡猾,上次就是。”
“直接打死算了,省得出什麼么蛾子。”
“媽的,把我摔這樣,我能放過她?”
她數了一下,還剩兩根待發的袖箭。
她沒有機會失誤。
二人舉著火把路過,並未發現草叢中貓著的她。她逐漸變得猶豫,到底是繼續躲著,還是背後出箭。
賭哪一個?
她的心慌亂,頭也發麻,脹痛到無以複加,渾身上下各種刺痛痠痛鈍痛一併襲來,痛得要死了一般。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梁驚雪可以痛,可以粉身碎骨,可以死!但我不可以這樣死,這樣平白地死!
她鼻子很酸,緊緊捂住嘴,死死忍著沒有掉眼淚。
為什麼呢,為什麼好好地便要來殺我,侮辱我?我做錯了什麼嗎?我就算是私生子,來認父,來討要一個說法,一個公道,又有什麼錯?那個人,我都沒有見到,便要不明不白地死?誰是始作俑者便去找誰啊!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