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時,她牢牢握著那張假條,說:“謝謝您,教練。”
“走吧走吧,別在這兒煩我。”孫健平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讓她走,可她前腳踏出門時,他又後腳追了出去,叫住了她,“宋詩意!”
宋詩意回頭。
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門前,一地日光傾瀉而出,鋪成光的海洋。孫健平就站在那海洋裡,頓了頓,說:“不管你還在不在隊裡,師傅永遠是你師傅。”
她眼眶一熱,想哭。
可孫健平像是怕極了這種煽情場面,又立馬兇神惡煞補充一句:“如果遇到難事,你死活扛著不告訴我,那就是忘恩負義,不顧師徒情分。叫我知道你就死定了。”
宋詩意驀地笑出聲來,用力點了點頭。
她笑靨如花,咧嘴笑著像是十九歲那年剛進隊時來他辦公室報道一樣,說:“得嘞,記住了,教練!”
此後的幾天裡,大家各自忙著各自的事,都有要務在身。
程亦川忙著養好傷,開始踏入訓練館恢複體能訓練。
魏光嚴從死對頭變身成為好兄弟,一面口頭嘲諷程亦川把自己當成鋼鐵俠,一面又口是心非地承擔起陪他義務訓練的重任。
宋詩意和陸小雙開始心無旁騖地策劃一出《盧金元服罪記》的劇本,為此,她們跑了不少地方購買道具,同時也聯絡好了“演員”。
按理說,身為主教練的孫健平有責任阻止宋詩意帶著外來人員在基地裡胡鬧,又是耽誤運動員們的訓練時間,又是私底下策劃什麼妖魔鬼怪的地下活動。
可當林sir找上門去,說:“你還管不管了?今兒晚上的文化課缺了好幾個人,全是你們滑雪隊的。我給你念念名單——”
孫健平卻把耳朵捂住了:“我聽不見。”
林sir:“……”
下一秒,孫健平騰出一隻手來,把他的眼睛也矇住了,說:“就這一次,你也假裝看不見吧。”
林sir:“你這才是為老不尊,跟著胡鬧!”
背鍋的孫健平說到做到,沒有幹涉宋詩意的計劃,甚至,他連問都不問,就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她去胡鬧了。有的事情,知道了反而不能視若無睹,他幹脆自我麻痺,看不見聽不見。
執教一輩子,他看見過太多的不公平,因為身在國家隊,又代表著國家頂級運動員,那些不公平都只能繼續不公平下去,最後不了了之。但隱忍不代表認同,他的身份擺在這裡,不得不聽從上級的指示,可宋詩意要做什麼,上面就不得而知了。
丁俊亞問他:“你就不怕她鬧出什麼大亂子?”
孫健平冷笑:“她能鬧出什麼大亂子?看個偶像劇都能哭成傻子的人,也就那點出息。”
他看著她長大,從十來歲的姑娘長成二十來歲的大姑娘,太清楚她的性子了。
丁俊亞:“……”行吧,好像有點道理。
孫健平看他兩眼,說:“與其在這兒擔心她,不如擔心擔心自己。”
丁俊亞一愣。
下一刻,孫健平沒好氣地拍他一下:“多少年了,還跟塊木頭似的。你以為你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你是姜太公,她可不是魚。”
“……”
“你再不開口,人走茶涼了。”
丁俊亞沉默片刻,苦笑:“您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天給她打了不少電話,要麼沒接,要麼說在忙,我找上宿舍去,看見她在樓下跟魏光嚴幾個說話。人家忙著呢,壓根兒沒工夫搭理我。要不我怎麼知道她背地裡有小動作,上您這兒來問了?”
“是程亦川的事。”孫健平看他兩眼。
“我知道。”聽她和那幾個人說話,句句離不開那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