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殿內,天家聽得通傳,立刻讓人將夏禤請了進來。許箬亦在殿內回話,二人行過禮後各自落座,將這幾日的事情詳細說過。
冬月十三那日,即墨允回京,整理過大半年來各處的訊息後察覺到不妥,便進宮向天家回話。夏禩與董家頻繁私下會面,直隸六旅的異動讓天家終於意識到事情有異。他不動聲色,一面讓即墨允暗中離京往北疆傳信調兵,一面讓王禹加強京城防衛。
十四日,直隸六旅中有四位副統領被上官禁足家中。同時,京中訊息傳遞已經受阻。
至十六日午後,直隸六旅的六位統領聯手將都統制囚禁,而後偽造兵符假傳軍令,令直隸六旅守住內城門,並令董氏親信圍困各處府衙及皇宮。午後宮門便已落鎖,宮中沒有旨意傳出,無人敢擅動。如此僵持了一日多,至十七日夜,夏禩終於出現在宮城外,親自率兵殺了進來。直隸六旅六萬人和拱聖十二營三萬親兵雖都是禁軍,但在此刻卻分站在了對立面。
夏禩帶著人殺入內皇城,遭到了非常頑強的抵抗,如此又戰了近兩日,直隸六旅擁著夏禩已殺至福寧殿外。一眾大臣跪求天家先行離宮,可天家堅持不走。
便是在這生死之間,京畿軍由城南突入,驍騎衛自北方闖城。公主府府兵在看到驍騎衛的訊號之後立刻殺將出去,拼出一條血路,裡應外合,將驍騎衛放入內皇城。驍騎衛一路殺進皇宮,許箬親自趕到福寧殿,將夏禩及叛軍攔在了殿外,而後又率兵出城剿滅其餘叛軍。
直到十九日清晨,叛軍才全部伏誅。而夏禤趕來之前,許箬才剛剛被天家強制留在福寧殿內包紮傷口。
“竟是如此驚險,此番多虧了叔亭。”夏禤道。
天家亦頷首:“是了。若非驍騎衛千裡奔襲馳援京城,此時形勢危矣。”
許箬:“護衛主上是臣的職責。”
“還有五哥,你的府兵也有出力,我知道。”天家嘆道,“若非你的府兵在城外以親王手令開啟城門,京畿軍還不能如此快速地進入城中。”
夏禤忙道:“這等小事,主上莫要再提了,而且臣的府兵也並沒有能進得了內皇城。”
“我知道。”天家笑笑,“此事我事先不曾告知於你,你斷不明情勢,自然無法做出判斷。而且夏禩他算準了我會叫叔亭回來,特意派人圍了許宅以作威脅之意,你和三姐的府兵護了許宅,也是護了叔亭,仍是有功。待清點之後報個名冊上來,撫恤與獎賞都不會少。”
“主上——”
天家打斷道:“五哥不必推辭,叔亭也不許再推辭。此等大功,若不獎賞,恐寒了軍士的心。你們定然也累了,五哥替我送叔亭出去,叔亭多歇幾日也無妨,正好驍騎衛和京畿軍都在京郊,你們一路出去。”
二人起身向天家行了禮後便退了出來。行至殿外,恰好與前來回話的即墨允相遇。
“五大王,許侯。”即墨允只略點頭以作問安。
夏禤倒是不曾在意,只道:“院首辛苦了。”
“五大王客氣。”即墨允看了看夏禤,道,“許久未見,五大王氣色倒是比那時好些了。”
“我這些時日一直調養著,總要見些成效。”夏禤道,“院首快進去罷,莫讓天家等了。”
“失陪了。”即墨允微微欠身,而後大步流星地進了殿內。
夏禤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隨即與許箬一同往宮外走去。內侍們不敢跟得太近,但二人也不曾說些太過危險的話題。許箬斟酌著開口道:“那日多謝大王相護。”
夏禤道:“季亭如今在我身邊,我替他護著許家,本也是應該做的。”
許箬聽得這話心中大抵有了推論,便道:“自先父去後,季亭便擔起掌家之責,下官和兄長能心無旁騖地讀書習武入仕,都是因有季亭在家中支撐。說到底是我們欠他太多,如今他想自在些,便都隨他。”
夏禤:“前些時日我隨季亭回了趟許家,反倒惹得中亭和他都不痛快。”
許箬道:“大王請放心,二哥那裡下官會去說。”
夏禤輕輕搖頭:“倒也無妨,你們兄弟如今分府別居,照季亭的說法是,眼不見為淨。若是親近的就多來往些,若是覺得沒那麼親近的,到年節時走個過場也就罷了。總歸是手足至親,還不至於撕破臉。對了,你回京後住在哪裡?”
許箬回答:“該是回侯府的,不過侯府空置已久,驍騎衛和京畿軍仍在京郊,下官想先去軍中安排一番再做打算。”
夏禤道:“宮中定然忙不過來,我讓任翰帶人去侯府替你收拾一番,你雖不常在京,但侯府也不能就那樣荒著。如今你長兄和次兄都已成家,不若在你那侯府裡騰出一個院子給令妹居住,有你這定遠侯兄長,日後令妹總要從侯府出嫁才算抬了身份。而且你不在京中時,我和季亭往侯府去照看令妹也更方便些。”
許箬想了想,道:“如此也好,那就勞煩大王了。”
夏禤:“與我還客氣什麼?你是三姐的駙馬,即便沒有我與季亭這層關系,我們也已是聯了親的。”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了宮門口,夏禤環顧四周,並未見侯府馬車,不由得嘆息一聲,道:“許侯隨我一同出京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