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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蚊香

十一 蚊香

許箐剛坐到榻上,潤娘便端著託盤進了屋來,道:“廚房按照箐哥兒說的方子,試了這道糖蒸酥酪,箐哥兒來試試?”

“姐姐試吧,我沒什麼胃口。”許箐捏了捏鼻樑,這是他前世留下的習慣,覺得累時總不自覺地捏幾下。

“留神掐出印子來。”潤娘走到許箐身邊,輕輕挪開他的手,轉而替他揉起了太陽xue,語氣柔和平順,“可是方才英娘說的事情讓你費心了?”

“沒有,許是起得猛了,有些頭疼。姐姐一會兒替我傳個話,讓他們今兒晚飯後不必來回話了,若是不急,就留到明早一起說。”

潤娘應了聲,又道:“前幾日折騰那蚊香已夠累了,你平日裡還要讀書,如今又管著家裡大小事,也太過辛苦了。”

“二哥三哥要多聽半日課,學得也更難些,我知道姐姐你是心疼我,可這些事由我來做還算是輕鬆些的。”許箐緩了緩,說,“其實我也不怎麼辛苦,這院子內外的事都是你替我張羅著,我只是說說話而已,姐姐才是辛苦的。”

潤娘假意嗔道:“現下又沒旁的人,何苦同我說這客套話?”

“那便不說了。”許箐似是想起什麼,問道,“姐姐可知那後街薛家是做什麼的?”

潤娘回答道:“薛家家中有三間胭脂鋪子,是家傳的手藝。現下薛家老人都故去了,當家的阿郎身體也不好,鎮日裡吃著藥,如今家中內外全是大娘子掌事。這位大娘子的孃家姓張,京中的張記墨鋪便是她父兄在打理。張家與薛家是自小定的娃娃親,他們夫妻算不上是恩愛,只能說是相敬如賓。自生了這薛小郎君後,張氏的心思就全放在兒子身上了,我聽薛家婆子說,她家大娘子現在一顆心裡只兩件事,一是兒子,另一個就是生意,好像對她家男人不怎麼上心了。”

果然,八卦的力量是無窮的,連潤娘這樣不愛多嘴多話的,竟也將別人家院子裡的事情瞭解得這般清楚。

“姐姐可曾用過薛家鋪子裡的東西?”

“我早不用那些東西了,不過薛家秘製妝粉倒是挺有名,抹上之後眼見著就白皙了不少。”

許箐又問:“這薛家阿郎得的是什麼病?他兒子如今不過五歲,想來他年紀也不算大,怎的就日日離不開藥了?”

潤娘答:“這我也說不清,不過我聽咱們隔壁鄧家大娘子的陪嫁說,薛家主家的男人都短命,前頭那薛家老爹死的時候才三十四歲,如今這薛家阿郎還不到三十,就已經病得靠藥提著了。說來也奇,薛家分出去的旁支男丁倒是活得一個比一個好,唯獨這繼承家業的,哪怕小時候身體強壯,到最後也都是病病歪歪。我前幾日還真見到了薛家阿郎,臉色青灰,看著好生瘮人。鄧家那婆子私底下還說,人這一輩子得失皆有定數,怕是薛家本就命中無財,可偏生讓他們得了這能掙錢的秘方,二三十年就掙夠了原該這輩子才能掙完的錢,這才早早被閻王爺收了去。”

被閻王收了是假,中毒才是真。許箐心中猜測,所謂秘製妝粉,恐怕就是加了鉛粉製成的粉餅。坊間女子買回家去用的總歸是少量,得累月經年地用才能達到鉛中毒的程度,但是這家掌握秘方的男主人怕是天天跟鉛粉打交道,才會鉛中毒得這麼快。

許箐想了想,委婉說道:“既如此,以後咱們也不必買薛家胭脂鋪的東西,沒得損了陰德,倒像是咱們催著他家阿郎早死似的。”

“咱家自己有胭脂鋪,自是用不著薛家的。”潤娘話到此處,稍停頓片刻,複道,“家裡還有個香鋪,箐哥兒何不將那蚊香放到香鋪裡去賣?既有人來尋,想來是能賣得動的,好歹也算是個進項不是?”

許箐應道:“是要送的,只是不能平白送,我得尋個名頭。”

只是許箐沒想到,這“名頭”來得頗快。到了晚間,英娘又一次登門。

英娘進屋行過禮,將三緡錢放到桌上,說:“那婆子將蚊香給了薛家大娘子,試過之後果然有用,這是她送來的謝禮,她說知道如今咱家正在治喪,不方便登門,便託我傳個話。這三緡錢算作定金,請郎君給報個價,要訂……訂一千份。”

許箐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他連忙穩住心神,看著桌子上那錢,倒是並未著急回答,而是問道:“你可知這薛家究竟有多少人?”

英娘答:“薛家如今只三位主子,家中下人統共不超過二十人。”

許箐思索片刻,回道:“勞煩你了,這定金先擱著,快敲更了,明兒我再找人去與他家說話。”

英娘不作他想,行過禮後就退出了房間。

守衷上前來問道:“郎君可要將錢放入這月的活用錢裡?”

“不必,這錢以後要單獨立賬。”許箐喝了茶,看向坐在旁邊圓凳上專心做針線活的潤娘,“姐姐方才聽到英娘說的了,你可有什麼想法?”

潤娘手中未停,平靜說道:“我能有什麼想法?箐哥兒莫要鬧我了。”

“天都黑了,姐姐別做那勞什子了,仔細傷了眼,留著白天再做吧。”許箐起身親自去拉過潤娘,讓她坐到書桌前,說道,“請姐姐幫我寫幾個字來,守衷再替我去傳個話,讓周豐現在過來一趟。”

潤娘年輕時也曾讀過書,寫得一手極漂亮的蠅頭小楷,若非她夫婿敗光家財被人逼債而死,留下她和遺腹子,她也不會被賣身為奴,到許家來當奶孃。

少頃,潤娘擱筆退下,周豐也到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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