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戲’是什麼活?”
“不是‘穿戲’是串戲,就是不是戲班的人臨時出角兒,明白吧?”
“‘角兒’是什麼?綠豆角還是碗豆角?”
“‘串戲’就是不是戲班的人去唱戲,‘角兒’就是戲子裝扮的戲中人!”呂管家音調高了八度,簡直就是吼了起來。
“我不會唱戲呀!不會戲詞,也不知道咋唱,再說,就是學會了,我嗓門驢叫似的,還不把看戲的嚇跑了?”鄭恩實話實說。
“你串的角色沒有唱詞,好學得很!過來,我教你!”呂管家邊說邊扯鄭恩站在屋中,模仿著上臺打擂的樣子示範起來。
“你的角兒是一個打擂的江湖英雄,戲不多,很好學!我叫你上臺,你就上臺。你上臺後,先向臺下做個這號架勢!”
呂管家示範的是弓步架衝拳的姿勢,鄭恩沒練過武,學得總是不對。呂管家擺弄半天,鄭恩還是像扛花生包似的,站得不倫不類。呂管家沒法,只得將就,讓他學詞。
“這個架勢做後,抱拳作個羅圈揖,開口說:‘吾乃中州嵩嶽金鐘罩鐵布衫隔山打死牛神拳張也’!照著說!”
“吾奶,吾奶是誰?”
“就是我乃的意思!”
“你奶?”
“你自己‘乃’!”
“我奶早死了。再說她活著的時候也只上山拾過柴,從來沒打過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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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我說的詞念!”呂管家有點上火,命令道。
“那,那好吧!”
呂管家把“吾乃中州嵩嶽金鐘罩鐵布衫隔山打死牛神拳張也”這句臺詞重複了十多遍,都是沒聽過不懂意思的生詞,鄭恩只能在自己的知識範圍聽聲蒙音,結果不是說成“五奶有病腿腫賣布衫隔天大牛吃樹葉……”,就是說成“沒奶做粥娃不喝,隔天找牛擠奶拉稀肚子漲……”不是去字加字就是改字走音,連字數也沒有一次唸對的。
呂管家惱羞成怒,正要動家法,“董榨油”擺擺手制止了他。
“董榨油”本根據鄭恩不識字,見識少的特點,與呂管家攪盡腦汁編好了嚴密的圈套,打算以戲班子缺角,讓鄭恩當一個俠客打擂的串角添添熱鬧為名,哄鄭恩進城上擂臺;待上臺後假戲真做,再把鄭恩打死立威。這會兒見鄭恩憨傻得難以配合,想到有呂管家在場主持,只要鄭恩上臺就能奪命,便決定乾脆把這些拐彎都省了。
功勞是上司的,錯誤下屬背鍋,本是二人商量後“董榨油”敲定的角本,“董榨油”想推翻,當然要找呂管家的錯。
他攔住呂管家,開口訓道:“這孩子從小在莊稼地長大,到咱這又沒出過油坊,懂什麼?別什麼演出了,串戲了,角兒了,他能聽得懂嗎?動作那麼難,他能學得會嗎?句子那麼長,他怎麼能記住?”
“恭請老爺訓教!”呂管家急忙怒臉轉笑,躬身請“董榨油”指示。
“他除了幹活吃飯睡覺,別的一竅不通,說話就得順著他。你說串戲、角兒他不懂,說讓他上臺幹活,他能不懂嗎?武功架勢他學不會,那就省了嘛!詞他記不住,那就改簡單些嘛!人們看戲,不過找個樂子,能逗笑就好,那麼認真做什麼?別難為孩子,我看著怪心疼的!”
本來是二人設定的圈套,商量好的臺詞動作,呂管家照角本上演,卻被“董榨油”埋怨一頭疙瘩,心裡確實憋屈上火。但上司永遠正確,他只能自己認錯:“是,老爺說的是,請老爺具體指教?”
“你在場指揮著,只要哄他上臺,他想跑也跑不了,那麼囉嗦幹什麼?”呂管家對“董榨油”的潛臺詞心中明瞭,卻假裝糊塗,虛心地請示著。
“董榨油”毫不客氣,居高臨下地指揮道:“名字稱號你先介紹,他上臺後你說聲‘歡迎壯士參賽’,讓他回句‘江湖俠客’不就算報了名號了嗎?”
“一句頂一萬句!還是老爺高,高,實在的高!”心中怪氣,臉上還得笑,呂管家酸溜溜地拍罷馬屁,轉身直腰,交差似的向鄭恩說道:“老爺讓你上戲臺幹活,這懂嗎?”
“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