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礙,只可惜了那把千金難得的紫砂壺。
玉子衿撿起地上摔成兩半的精緻壺蓋,看得出這是大師陌上雲的作品,兩年前那大師已過世了,世間再難找到與這壺相配的壺蓋了。
既是註定完美的事物,又怎能容得十全九美?玉子衿心裡內疚不已,連連向白衣少年道歉。
白衣少年眼中閃過惋惜,倒也未責怪,“姑娘也是無意,想來也是那隻野貓都看不過在下貪圖享樂,故才來破壞了這紫砂壺,姑娘不必自責,還是快回去吧,免教家人久等。”
白衣少年既不計較,玉子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領著玉寒走了,心裡決定下次見面一定要賠這人一把紫砂壺。
“哎呀,我忘記問他名字了。”快行至寺門口,玉子衿才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見不到人她要怎麼賠人家的壺?
“要賠他的壺直接送去清河王府就好了。”
“清河王府?”玉子衿訝異的看著玉寒,“你說他是清河王府的人?”
“清河世子不是清河王府的人嗎?”玉寒面無表情。
清河世子?原來那個白衣少年是清河世子原倚風,聘婷郡主的弟弟,她大哥的小舅子。
亦是那位名動天下的煙雨公子。
世人皆知,清河王是個風雅王爺,其子清河世子原倚風更是清尚卓逸,少有高操,任心自放,不為時羈,尤其樂水愛山,好遊林澤,是個自小慣有才名的人。
嶺天溫氏世代為宮廷御用畫師,家族妙筆之名享譽原朝,每年桃花開放時節,溫家都會於嶺天城中舉行書畫盛會邀會天下文人雅士,勝出者便會得溫家所贈金筆一枚,雖沒有連城之價,但得畫師泰斗的溫家認可也是榮耀非常了。
溫氏屹立一朝畫壇,歷經百年盛名不衰,其子弟更個個是其中佼佼者,故而畫會舉行百年,勝出者莫不是出自溫家或溫家旁支,為其家族所壟斷,敗者莫不能服。
然而就在去年,一位翩翩少年郎以一幅《叩熙煙雨圖》擊敗包括溫氏子弟在內的所有參賽者,將金筆收入囊中。據說他那一幅畫作以金州叩熙河的煙華春波為圖景,河上畫舫樓船紅袖歌舞,河邊綺戶千樓人員輻輳,造物盡善盡美,畫人惟妙惟肖,一河東流將整個金州的繁華璀璨收於筆下,更附上江南特有的煙雨將那秀美籠罩於煙雨迷離之境。
一卷出,傾全場。
時諸位請做評判的學界泰斗見此畫紛紛大讚不已,直言此畫可歷百代而傳千世,乃金州盛景的獨步描繪佳作。而那少年郎——清河世子原倚風也一夜名聲大噪,被人譽之為“煙雨公子”。
一直聽聞原倚風來去無拘,雖為原氏貴胄,卻鮮少見於上京軟紅浮華,未想今日出門竟得慕真顏。
也難怪提到黎民疾苦他會有那樣的表情,看著原氏傾頹,只怕是任何一個姓原的人心裡都會難過吧。
至於玉寒為什麼會知道原倚風的身份,玉子衿就不奇怪了。大哥與聘婷郡主被皇上正式賜婚時,雙方的嫡親弟弟自然是都在場的。
剜一眼神遊太虛的玉寒,即便時光倒流到半個時辰以前,玉子衿也不指望他能告訴她那個白衣少年是原倚風了。
原倚風想必也是認出來玉寒且猜出她是誰了的,二弟的狀況他應該是知道的,論地位他是高於他們二人的,若他亮明身份,未免會讓他們覺得他有怪他們唐突之嫌,更會因拘謹而壞了興致。這人心思細緻,純善疏朗,與傳言中還真是相去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