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還想有下次?伯舅,打他!”宇文靖域添油加醋。
“老熊,你下手輕點,打傷了誰當先鋒?”須擒風勉強算是求情。
玉子衿被須赫雲扶著到閣外廊下,亭臺疏闊處,正見赫連熊熊操著皮鞭四處揚威,而赫連流星四處抱頭逃竄,父子倆一個追一個跑,禍害了不少枯木殘枝,引得守衛低頭偷笑,隨從忍俊不禁,而宇文靖域正閒不夠亂,坐在捋須輕笑的須擒風肩上邊看熱鬧邊煽風點火。
見到救星,正竄上屋頂的赫連流星大跨步一個猛龍過江,縱身飛躍數丈遠的湖面直撲梁雨閣廊下,一個翻滾躲到了玉子衿身後。
赫連熊熊雙目噴火,一瞬也已經雄威駕臨,皮鞭衝著赫連流星一伸,看到玉子衿在前不合適,索性丟手扔了,掐腰道:“臭小子,你給我出來!”
趁宇文靖域還沒過來,赫連流星在玉子衿身後伸出頭小聲道:“姑姑救我,我還得帶兵打仗呢!”
玉子衿笑笑,轉對赫連熊熊道:“義兄,算了吧,我傷得又不嚴重,你就放了流星吧,我還指著他給我煎藥呢!你把他打傷了誰伺候我?”
赫連熊熊臉色稍好,正要開口見須擒風已經託著宇文靖域飛至廊下,忙改口:“既然玉後深明大義不和小兒計較,那本將就就此作罷。”
須擒風放下宇文靖域,和藹含笑對玉子衿問安,引來宇文靖域問道:“須伯伯也認識玉娘娘?”
“數面之緣。”須擒風言簡意賅。
玉和六年元月,玉策親率大軍五萬餘人,圍攻西原據守的晉城,想拔除西原安在滒水下游的樞紐,直道北上,爭奪玉璧。玉策一行重兵囤於晉城,晉城岌岌可危。
時西原明州刺史韋封鎮守晉城,頑強抵抗,玉策先後採用斷水道、火攻、挖地道等戰術,圍城十餘日,城中糧草斷絕、水源不濟。眼看晉城不支,韋封只得開城投降。
晉城一失,玉璧關項背坦然露於玉策之前,宇文錚聞訊大怒,抄韋封滿門,親率大軍殺至晉城,玉策立增兵三萬與其對抗。
兩軍敵對時,新春也翩然而過,待宇文錚從軍營趕回,已是元月初五,元月初六這日正是玉子衿的生辰。
玉策忙於戰事的同時也沒忘記女兒的生日,在初五那日倏然收住了激烈的戰事,沒有詭計,沒有虛詐,宇文錚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地相信這個宿敵,在初六這日清晨不管趙穆等人的勸阻,策馬返回沂安。
糾纏十年,他們從未在一起度過一個新春,甚至不曾互相為對方慶過壽辰,一個生於元月,一個誕在臘月,紅塵首尾,明明離得那樣近,卻不得團圓。
燈火搖曳,煙花滿天,五彩的絢爛綻放在沂安城的上空,即使城中易主也沒有改變居民去歲革新的熱情,這亂世戰亂如常,這座城不管歸東原或是西原百姓們的日子總是要過的。況且玉王與英成王俱是愛民如子,所佔之地皆下令兵馬不許擾民,他們可以放心過自己的好年。
最大的煙花一朵,妖冶山茶火紅爆開在行宮上空,細密枝瓣如琉璃中葡萄美液洩在浩蕩銀河,那樣璀璨光芒映紅浩闊星空,閃亮發光的多姿色彩令星空失色,萬花陪襯。
悽美盛開的嬌豔映入廊下的純淨眼眸。
她記得,是那年鍾罄寺前她為他栽種的萬朵山茶。
宇文靖域並不知道今天是玉子衿的生辰,一手拉了宇文錚而來,另一手又抓住了玉子衿,剛一觸手他也覺出了不合適,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想這樣牽著。
被兩兩交疊的大手牽小手觸動,玉子衿在彩花耀眼中看見英氣的男孩閃著和她相似的眼眸道:“玉娘娘,沂安城從初五至十五都有晝夜不止的燈會,你和我們一起去看吧!”
漫天煙火齊飛,五光十色的豔麗光芒映照著她動容的臉頰,她牽著那軟軟的小手點頭,無數煙火照亮了她多年來只會在夢中出現的場景,她月華錦的裙袂飄舉蹁躚,踩著細碎的步伐任由那個小人兒牽著走向漫彩燈光,而那個清舉男子的深邃目光始終未從她的身上游走而去。
縟彩搖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
一路明燭彩燈佈滿街市,火樹銀花接連巷尾,此景正如那年芙蓉城上巳節的燈會,玉子衿閉目深嗅,錯覺中她以為風中仍會有那夜杏雨幽幽的芬芳,入鼻卻是寒風冷氣的抽涼。
睜眼,宇文錚正望著她,懷念往之,他當然也想起了那一晚一直護在懷中怕人窺視的嬌體芬芳。
宇文靖域高興地接過須赫雲買的兔子燈,搖晃著雪兔白胖的燈身對玉子衿道:“看,我的大兔子漂不漂亮?你喜歡什麼樣的燈,我們去買!”
“何必買呢?”幾步外剛擺好燈盞的攤主聽到響亮插話,“來小老兒這裡猜燈謎,猜中了免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