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一聲吆喝不少人都圍了過去,宇文靖域昂著燦爛的笑臉道:“父親,玉娘娘,我們也去看看!沒準可以拿個彩頭回來!”
宇文錚笑著點頭,玉子衿牽起他的小手,三個人隨著人群圍了過去。
神采絕倫衣著不凡的一對男女帶著一個俊秀孩童出現,一家三口在人群中格外鮮明,攤主早就注意到了三人,拿出一盞孔雀開屏鮮豔奪目的燈籠,那之上還用羽毛模擬孔雀毛做成堆飾,做得十分用心,笑道:“這位公子、夫人面生得很,想必是初到本地帶著小少爺出來逛逛,這第一場不如就從三位開始!這有一個孔雀燈,三位只需要一人猜對一個謎題,這燈就是三位的了,否則就請下一位來競猜,可否?”
沂安城民風淳善,熱情好客,聽到這個提議雖然很多人都喜歡那孔雀燈,但本著外來是客的道理多數人都拍手叫好,宇文錚淡笑點頭,“攤主請出題。”
“這第一題答一物,公子聽好,”攤主清清嗓子,“有洞不見蟲,有巢不見峰,有絲不見蠶,撐傘不見人。”
所有人迷惑思考,宇文錚想也不想介面而出:“藕。”
“恭喜公子答對了!”攤主捋須笑道,周遭人聞言稱好。
“這第二題答一句詩,夫人請聽,謎面為‘美人蕉’。”
眾人還沒來得及深思,玉子衿已經道:“衝冠一怒為紅顏。”身旁宇文錚向她投來凝輝亮目,她額首錯開。
衝冠一怒為紅顏
“夫人果然奇巧,”攤主眼睛明亮,在眾人連連叫好聲中轉對宇文靖域溫和道:“這父母大人可都答對了,小少爺可不要拖了後腿啊!”
宇文靖域高傲擺手,“攤主只管請說!”
“這第三題答一個成語,小少爺聽好謎面,一個字——乖。”
“啊?”所有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謎面,那小少爺八成是猜不出來了。
宇文錚和玉子衿相視一笑,看著摸頭思考的宇文靖域也不去提醒他,浩清侯年紀小,讀的書卻不少,這題目只能暫時困住他而已,不一會小臉上轉惑為朗,大聲道:“我知道了,是‘乘人不備’!”
攤主喝彩鼓掌,奉上孔雀燈,“小少爺猜對了!彩頭奉上!”
眾人連勝稱讚中,宇文靖域小跑過去挑起孔雀燈拿來送給玉子衿,“看,我給你贏回來了!”
玉子衿溫柔接過,柔和清寧的盈笑在明燈光火下綻放南海雪珠的光輝,看得在場人沉湎失色,險些忘了猜燈謎拿彩頭,直到那美玉雕鏤容儀風流的三口相攜走遠,他們才回過神來。
中街最繁華處有家酒樓名醉客鄉,玩了一個晚上,宇文靖域摸摸有些癟了的肚皮,二話不說拉著宇文錚和玉子衿走了進去,雅間內他雙拳撐著小臉道:“玉娘娘,我和父親不太熟悉東原的菜色,你來點!”
玉子衿沒發現宇文靖域眼底異樣的光芒,為他放好碗筷,點頭向店小二詢問了本樓有什麼招牌菜色。
小二說完,她點了十餘道菜,小二應下爽快下樓吆喝,一直沉默斟茶的宇文錚臉色忽然輕變,他不著痕跡地瞥與玉子衿歡快談笑的宇文靖域,舉杯飲茶時用杯子擋住了複雜的眼色。
或許是他想多了。
松鼠桂魚、金錢蝦餅、葵花斬肉、鳳尾魚翅、佛手金卷、陳皮兔肉、耗油牛柳、水晶梅花包宇文靖域對著一桌美味大快朵頤,邊吃邊贊,清瑩眼角在低頭喝粥時色澤轉濃,各地名樓雖有自己特色,但膳食美味無不兼具各地菜色,這些菜在瀧州的各個酒樓中也有,她熟知自己愛吃金錢蝦餅、鳳尾魚翅和水晶梅花包也就罷了,又是如何知道父親最喜歡松鼠桂魚和陳皮兔肉呢?就連這荷葉粥都是父親最喜歡的,難道只是巧合嗎?
燈火闌珊,鬧市寥落,熱鬧繁華總有盡時。宇文錚抱著趴在他肩膀上睡著的宇文靖域踩著穩而慢的步伐而行,他向前的眼神夜穹般黑不知底,看不出任何情緒。玉子衿手持那盞燈油將盡明光漸熄的孔雀燈靜靜走在他的身側,那孤獨的背影,那熟睡的幼兒,讓她看了又看不敢再看。
以前她夢到過這般場景,黑暗無燈行人遠去的長街,唯他一人緊抱麟兒寂寞前行,她想上前,卻越走離他們越遠。
燭火奄奄,她將開屏孔雀撐挑在前,於這長天夜幕寒風猶重的古城街道照亮行路,一雙璧人瑤林玉樹的身材在石板路投下絕長黑影。
天那樣寒,路那樣長,清瘦的她與他並肩行走,歲月不改的容顏如那年芙蓉城上巳節的靈秀鮮活,可眼前冷落悽清卻再也不是那年。
一燈一月一雙人,歸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