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爺當知道蘭颯至今未婚配,想必您不太清楚其中緣由,據臣聽聞,當年玉策可是打算將鳳藻宮的那位與蘭家為兒女親家的,錯失美人這蘭颯倒也是個情種。孤身至今,臣可不信他對玉家悔婚就一點怨恨也無,若咱們”
書房裡的聲音漸漸低去,走出書房的人漸漸加快腳步,繞過書房後的甬道,過兩個角門,他來到後花園蹲在花架下,佯裝幫一個婦人和孩子打理著花土。
“娘娘,有發現。”
聾啞小廝正是嶽卿風,而那日在大街上被吉南王妃好心領回府的母子二人則是玉子衿和宇文靖域。
聽到嶽卿風的話,宇文靖域抱著小鏟子就圍了上來,想他堂堂英成王世子、西原浩清侯,好端端跟著這個女人跑來這裡扮下人當臥底,這些天可把他憋屈死了,早知道就不鬧著來湊熱鬧了,虧他還覺得坑了嶽澤洛價值千金又禦寒的雪絲衣去扮乞丐很好玩!
玉子衿邊鋤著梅樹下的荒草,邊側耳細聽著嶽卿風的話,她纖細的手一直白淨好看,此刻就算染了泥汙也沒有讓那份白淨的美折損幾分,手指上因為連日在寒風中勞作起了幾點凍瘡,更讓人覺得那雙手在女子的柔弱之外添了韌性之美。
宇文靖域盯著她認真低垂的眼眸和雙手漸漸失神,這幾天他也算重新整理對這個女人的認識了。明明是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苦頭的金枝玉葉,這個女人卻不聽南侯等人的勸解以身涉險執意來了吉南王府當臥底。這大冷天的她日日蹲在這園中鋤草護花,毫不驕矜,甚至於一句苦累也不曾抱怨,沒有半分閨閣女子的嬌氣和柔弱。有些下人偷懶把活計丟給她,她故意畫醜的臉淡淡一笑,撐著明明累而且清瘦的身子繼續把事情做完,順手還把他的一起做了宇文靖域托腮想:他可能遇到了一個假皇后!
玉策不止把她生得不錯,教養得不錯,意志培養得也不錯——他默默在心裡給了玉子衿一個更高的評價。
玉子衿不知道兒子心裡那些小九九,聽嶽卿風的話淡淡皺了下眉頭,她相信表哥不會背叛父親,可聽這二人的談話內容,顯然他們手中已經有不小的力量,東原兵權俱在父親手中,他們是如何爭取而來,而那個青年男子又是誰?
是誰背叛了父親?
那日與南侯商議後,玉子衿據玉策的意思先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了吉南王。既然那幕後黑手選在安秉謙與玉鳴徵大婚當日,明顯有不想這兩人成好事的意圖,再加那些江湖勢力的刺殺,能有這般財力又想剷除玉家的,原氏宗親中並沒有幾家。
江安王脾氣暴躁卻秉性正直,嶺西王心思簡單而且勢弱,不會有這些陰狠手段,想來想去最大的嫌疑人惟有城府極深手段陰狠的吉南王。
玉家盤踞朝野多年,想要徹查此事並不難,可多番動作難免會打草驚蛇,難以斬草除根。玉子衿能感覺到這事背後牽連的人並不在少數,明目張膽只怕未必能將這些幕後黑手連根拔起,那些人既然想殺害她母子、屠戮她父兄,就不能留下後患,依父親之言:必一舉永絕之!
“你可看清那男子的長相了?”有幾個花農去了園外一角歇息,玉子衿看無外人稍稍提高了聲音。
嶽卿風暗怪自己平日不聽伯父的話多與人結交,現在關鍵時刻連個人都認不全,努力想著道:“那人約莫三十歲上下年紀,武藝不低,應該是個軍營中人,還有”撓撓頭,忽道:“他下巴左側有一顆黑痣。”
玉子衿突然停下了鋤草的動作,怔怔看著嶽卿風,“黑痣?”
“是,約莫紅豆大小,臣沒有看錯。”嶽卿風肯定道,又問:“娘娘認識那人?”
玉子衿冷笑,“認識。”
“是誰?”嶽卿風大喜。
“高長均。”
初六,玉亓出殯。
肅穆靈堂,黑漆楠木棺橫在正中,玉亓聊無人息地躺在之中,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滲出不正常的青黑色,任誰都看得出是中毒死去多時了。一旁蘇醴一身孝衣如雪,形容悲愴,嬌瘦的身軀如風中落花輕揚無力,在幾個副將步入靈堂前她一聲痛呼撲向了侍衛將要合封的靈棺。
“夫人節哀啊”見狀,玉亓幾個副將紛紛上前勸解,“將軍與夫人鶼鰈情深,定也不願早早舍下夫人而去,奈何天意啊!”
蘇醴只撫棺痛哭,一手摸著微挺的小腹哽咽道:“將軍怎可如此負我,你我二人成婚一載,腹中孩兒尚未出世,將軍就這般舍了我母子二人與這府中尚青春的妹妹們。你戎馬一生,至今還沒有等得一個孩兒降世就早早離去,這以後的日子可教我等孤兒寡母如何過活?”話未落蘇醴早已淚流滿面,字字動心惹人斷腸,姣姣捧著大肚子與幾個姬妾跪在一旁也哭得哀不自勝,整個將軍府一片悽傷。
幾個副將聞聲也不禁淚溼,其中一人寬慰道:“夫人珍重,我等效忠玉王,效忠將軍,他日等將軍遺嗣降世,我等必也盡心輔佐之,公子他日定也會成將軍遺志,笑傲疆場名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