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深夜裡,他跪著,將頭深深地埋在地上,扭曲的臉龐上全是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人死如燈滅。
烏玉勝的心,也隨著朱辭秋死在了那個混亂的雨夜。而他之後所有的猜測、妄想、痛苦,都落入了那口親手打造的棺材裡。
他選擇相信朱辭秋真的死了。
即便知道朱辭秋很有可能在騙他,即便想要追上他們,等待朱辭秋再次睜開雙眼,想要再次看一看充滿生機的朱辭秋。
可他耳畔始終環繞著顧霜昶的那一句話,眼前總會想起自己一意孤行的時候,想起南夏給朱辭秋造成的傷害。
烏玉勝深知,他已經不配再和殿下站在一起,也不配再見到她。
可是忍不住。
忍不住去想,朱辭秋回到了大雍會去哪裡,是要先去遼東嗎?
於是,他想:我就偷偷看一眼,只要看見她安然無恙,我就回南夏。
陸家的人接應他時,告訴他顧霜昶一直陪在朱辭秋身邊,白家的小兒子也在其中,幾人其樂融融,好不快活。
他不知道是怒火還是嫉妒,又或者兩者都有。那些可憎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生根,看見朱辭秋與顧霜昶坐在一起親密無間地說著話,你護著我我護著你的情形時,他徹底打碎了來大雍前的一切想法。
他嘲諷朱辭秋,可朱辭秋連眼神都未曾施捨給他一個。她根本沒有認出來,醜陋的皮囊下,是闊別已久的老朋友。
所以想在人聲鼎沸中,見一見朱辭秋。
想知道她的反應。
會難過嗎?
如果……
如果當初沒有放走她就好了。
當這樣的想法出現時,烏玉勝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人。
他原以為,見過她安然無恙,好好吃藥後會心甘情願地回到南夏。
可是沒有,他甚至,再也不願意回去,只想悄悄陪在她身邊,替她鏟除暗處的小人。
就當是,贖罪吧。
而這樣看似懺悔的行為裡,也會有更加卑劣的想法。
他想讓朱辭秋看見他,哪怕是憤怒、仇恨,他都想讓朱辭秋知道,他一直都屬於她。
朱辭秋沒有回答烏玉勝的話,餘光中瞥見他拉緊韁繩的右手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傷疤好似才剛結痂,還泛著些紅腫。
“看來你替我解決過很多次刺客。”
朱辭秋輕聲開口,手指掠過那道疤痕,身後的人忽然吸了一口氣,輕喘出聲。
“疼。”
這一個字,竟帶了些沙啞哭腔。
現下是不是真的疼尚未可知,但從前,一定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