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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番外 等風來,等花開

他“嗯”了一聲,沒別的話,可陳雅婷總覺得,他是有話要說的。

最後還是接了耳釘過來,握在手心裡頭,有很多想說,可終究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該進去了。”

他還是“嗯”,跟著她往會廳裡去。

各自落了坐,相隔了幾排座位的距離,她才終於緩過來一些。

3.

競標會過得渾渾噩噩,她繃著身子上去做演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大腦裡都是空白的,只記得會廳的燈光,明亮地刺人眼,她在那刺亮的燈光下瞧見他的臉,一股莫名的沖動湧上來,剛結束她就迫不及待堵了他的路,立在他面前,抿了抿唇,開口說:“能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嗎?”

他愣了片刻,繼而抬了下手,低聲說:“把你手機給我。”

她把手機解鎖了遞上去,看著他手指翻飛,存下了他的手機號,然後撥了過去。

陳雅婷聽見他的手機鈴聲,又是一愣。

是陳奕迅的歌,她從前最愛的一首,整日在他耳邊唱,他膩煩了會嘲諷一句,“難聽死了。”

他把手機遞回來,目光落在她身上,“我以後在這裡定居,要聯系我,隨時都可以。”

陳雅婷接過來,“嗯”了聲,本想說再見,可看他抬腳欲走,心下又是一慌,好像他這一走,又該是十年分別,她猛叫住他,“那今天可以嗎?我請你去吃飯。”

他腳步頓下來,目光直直地瞧著她,她清醒過來,暗暗罵自己,“沒事,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改日也可以。”

從見他到現在,他終於露出丁點笑意來,偏頭跟身邊的副總說:“那我就不陪您回去了,您看成嗎?”

副總目光微微打量了她片刻,最後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陪我做什麼,忙正經事要緊。”

副總對陳雅婷說了聲告辭,領著另一位榮盛的高層走了,走遠了,還能聽見兩個人的談話,副總說:“怪不得小江單身這麼多年,給他介紹女朋友也不要,原來是有心上人。”

陳雅婷聽見了,他也聽見了,卻沒解釋,只問她:“想吃點兒什麼?去哪兒吃?”

還沒到午飯的時候,她就挑了個遠點兒的地方,從這裡過去,約莫要一個多小時,她小心問他,“可以嗎?”

他點點頭,自然是沒意見。又問她,“開車過來的嗎?”

她搖搖頭,“沒有,我不會開車。”

“那坐我的車過去吧!”

她應了聲“好”,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到負一層的地下停車場,找到他的車,各自坐進去,繫上安全帶的時候,她還是懵的,總覺得不真實。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她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過往那些事,她本不願意再翻出來,可到底還是耿耿於懷,問他,“你那時候,怎麼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六月初,正是要高考的時候,明明前一日還在家門口看見他,隔日卻不見人影了,沒去考試,也沒再回來過,好似人間蒸發了。

他抿著唇,輕聲答著:“早上還沒醒,被我爸生生從被窩裡拖起來的,一路趕到車站,進去坐下了還是迷糊的。在車廂裡跟他吵,他那時候精神已經不大正常了,險些打了我。我們在廣州下了車,下車他就病倒了,我到底沒忍心不管他,陪他去醫院,消磨了大半個月的時光,他精神很不好,最後是自己跳了江死的,我跟著那邊的親戚,潦草辦了喪事,那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我媽媽聯系過來,說要接我走,我不想跟她,更不想看見繼父,就走了。離開廣州去廈門,在那邊打了半年工,賺了些錢,又回了學校,第二年六月份是回來過一次的,回來參加高考,沒敢去見你。”總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他那些年,過得其實挺艱難,一身脾氣,磕磕絆絆。

他的確是優秀的,但成績的優秀彌補不了家庭和性格的不足,他從來不是個溫善的人,家庭狀況又是一團糟,母親出軌,使盡了手段和父親離了婚,嫁給一個富豪,父親精神受挫,越發變得偏激和不理智,解不開自己的心結,到最後終於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些年,她是想回來的,可彼時年少,總怕自己擺脫不了母親,他曾經多愛母親,就有多恨她,恨到一眼都不想見,也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的瓜葛。

他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躲得遠遠的。

回來高考的時候,見了一些複讀的同學,含糊說自己南下去了沿海的地方讀書了,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些她的訊息,知道她考上了y大。她從前很懶惰,熱情是一陣一陣的,這會兒想學了就使出吃奶勁,不想學了,就由著自己的性子可勁兒玩鬧,他沒少敲打她,她那時喜歡他,他是知道的,可又不願意讓她淨花心思在這上面,只好冷著臉對她,偶爾敲打她,好讓她沉下心來專心學業,他雖然總罵她笨,可心裡明白,她其實是很聰明的,越聰明的人越容不願意下死功夫。

能考上y大,他很為她高興。

他是有去她的學校看了一眼的,沒想著見她,不敢,也沒理由,只在校門望了望,想象一下她現在的樣子,覺得便足夠了。

他依舊考了廈門那邊的大學,離她幾千裡,再沒回去過。

他把這些年的境遇簡短地描述給她聽,她只覺得滿腔心疼,從前只恨他不告而別,再不聯系她,可如今只剩下綿密的心疼,狠狠紮在心口。

“我那時候,想你想得要瘋了。”路上看見一個背影和他稍稍像的人,都要快步走上去看一眼,看清楚臉了,確定不是了,再失望離開,下次瞧見另一個,明知道不是,可還是控制不住,總要確認一下才好,總怕會錯過。

十年,彈指一揮間,可算起來,是一百二十個月,三千六百天,八萬七千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溝壑。

她知道,不合適說這話,可到底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