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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天澤皇帝與貢確喇嘛·34

崇岱回京那天,翊勳搬回了一別多年的府邸。家裡大大小小的差役、侍衛、僕從和使喚太監慢慢的跪了一院子,暖轎裡的翊勳一眼便認出了侍衛班裡的海塔和巴鼐,還有跪在最後面的步軍蕭遠山。他叫來江夢河:“這麼冷的天兒,這是幹什麼……讓大家都散了吧,我不是還沒死呢麼……弄得跟守靈似的……讓海塔、巴鼐和蕭遠山進屋說話,餘下的就說我很好,勞煩大家惦念,回來了就不走了,今兒也著實累了,往後得了空再請安吧。”

江夢河答應著去傳話,翊勳的暖轎一直抬進正房的堂屋才停下。和泰脫去冰冷的外衣,又輕輕的將他抱下暖轎,小心翼翼的背到了寢房的暖閣裡。和泰將翊勳放在炕上的時候,他故意呻吟道:“哎哎,輕點兒……你難不成是故意報複我麼……我可是打不過你了……”

和泰便用鼻子哼了一聲:“誰讓你一天盡撿著我在的時候耍脾氣了,等你全好了我們再打,說得好像你曾經打得過我似的!”

看著只穿著內襯衣裳的和泰,翊勳重重的點了點頭:“etuku_be_kiyab_see_xahvrabure!快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站在門口的江夢河見和泰重新穿好衣裳,才開了門讓海塔、巴鼐和蕭遠山進了屋。三個人畢恭畢敬的給翊勳請了安,才又給和泰打千問安。

翊勳故意陰沉了臉問道:“海塔、巴鼐,你們怎麼跪在侍衛的班中了。”

兩個人忙向前一步,直挺挺的跪倒回話道:“回主子,我們想在您身邊鞍前馬後!”

“朝廷有朝廷的章法,我是鑲黃旗的主事王,我的侍衛都由鑲黃旗裡挑。你們兩個不都是正紅旗的麼?這是怎麼個事兒!”

“請主子不要動氣,容奴才回稟。”海塔帶著巴鼐齊溜溜的將暖帽放在地上,附身用額頭在地磚上碰一下才又跪直了說道:“回主子的話,奴才的父祖雖然隸屬在正紅旗,可是叔祖一支卻是被分在鑲黃旗下的,奴才上個月過繼到叔祖第四子家,有幸被挑為主子的侍衛。巴鼐,巴鼐也是改戶入了他的舅舅家……”

“這上上下下花了多少銀子打點?”翊勳冷冷的問道。

“沒花銀子……我們,我們把軍功折了……”海塔好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含糊不清的回著,他身邊的巴鼐更是一言不發。

“baai_daixa胡鬧)!”翊勳氣的喘著粗氣,近乎咆哮起來:“這是誰的主意,啊?放著拼命換回來的副將、參領不做,跑到這裡來聽差,你們還拿朝廷的名氣當不當回事兒?還拿死掉的兄弟當不當回事兒!”

“主子,兄弟們惦記您,品級不夠又進不了宮……我們商量著,挑了侍衛就可以見到您了……再說了,要是當初您肯留我們在身邊,就不會有這樣的意外了!我……這不是我們幾個家裡面就奴才和巴鼐在鑲黃旗有親,就……”兩個人說著不住的以頭碰地,腦門磕在地上咚咚作響。“您可千萬別因為這事兒氣壞了身子,明安圖他們說話就到了……奴才和巴鼐都是自願的。為國披甲本來就是旗人的本分,朝廷賞下來的頂子受也有愧,莫不如在主子身邊待的踏實……”

“明安圖來了麼!”

和泰知道,此時明安圖正和阿蘇禮一起正在廊下候命,但他估摸著這個時候如果他進來必然免不了一頓臭罵,於是他上前一步跪在翊勳的眼前說道:“兄弟們知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們一心想著朝廷,不要因私廢公。可你有沒有替我們想過?是,你是皇子、是親王、是主子,可難道我們哥們兒就真的不能拿你當成兄弟麼?你總說手足袍澤,可你把自己深深的藏起來,讓我們上哪裡去找尋自己的兄弟!”

“正因為我認你們這班兄弟,才要對你們的功名負責。我如今這個樣子,怎麼能眼看著你們因為我斷了前程……”

“二哥!你這樣說是拿兄弟們當什麼人了!”

門外的阿蘇禮和明安圖互相對視了一下,輕輕推開門進了屋。西屋明亮的玻璃窗下,五個人團坐在翊勳的榻前,蕭遠山依舊只是遠遠的站在外廳的門前。

翊勳現在的身子骨兒,生氣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體力活了。他平複了好久,才示意蕭遠山站到近前來。“我有今天的劫難,很多人都在遷怒這個正白旗的步軍,當初我把他留在身邊,便是為了他的安危考慮的……今天呢,我覺得有必要給大家說個清楚,也給人家一個清楚!”翊勳說著,吃力的直了直陷在軟墊裡的身子,江夢河忙用了一個硬實點兒的靠墩將那個軟墊替換下來,又扶著翊勳慢慢的坐起來。

“你們都是我做驍騎校的時候,便跟著我徵戰沙場的老兵,現在也都多多少少帶著隊伍,沙場上的情形應該是再熟悉不過的了……當年伊圖長官舍身救過我們多少次?你們又有多少次救過自己的戰友、自己的兵?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又何嘗不是一樣的情形!只是,作為主帥……”翊勳說著不禁黯然起來,他的眉頭不易覺察的挑動了兩下,將要湧出的淚水被自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他盯著地面久久無言,不知是積蓄著氣力還是按捺著自己的思緒,許久才又開口道:“你們不是常說我是皇帝之子、命繫於天麼,我翊勳背負的,無非都是我自己的運數罷了,怎麼可以記在別人的身上!我的兄長貞武皇太子當年不也是血染沙場的麼?這也許是我們雅吉彥家族的宿命吧……再說了,為國捐軀難道不是滿洲男人的榮光麼?如今值得我懊惱的,大概就只有‘以死於窗下為恥’這一件事了……”翊勳說著,自嘲的苦笑了一聲:“我希望今天從這個門口出去,你們再也不許對蕭遠山懷有敵意或仇視,否則就是對我丟在沙場上那半條命的褻瀆了!”

“je是)!”五個人聽到這裡,忙起身離座,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齊聲稱是。

“至於你,蕭遠山,回京的路上我曾經問過你將來的打算,你現在可想好了?”翊勳換了一種平和的口氣,看著蕭遠山問道。

“回主子,奴才已經打算好了,只要主子不棄,遠山今生願為您的僕從、聽候您的差遣!”跪在翊勳榻前的蕭遠山並沒有半點猶疑。

又是一陣靜得發悶的沉寂,翊勳長出了一口氣:“誒,也好。以後我在外邊江夢河跟在身邊也確實不方便……不過,我要保留你的漢軍籍,你那徵戰致殘的老父親也不可扔在故鄉不管,接來京裡榮養吧!”

蕭遠山萬萬沒想到重傷在身的翊勳居然還能想到自己的父親,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撲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惹得和泰無奈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蕭遠山的肩膀:“喂喂,你哭什麼?到底是願意啊還是不願意啊?要是願意,就謝了恩下去分房子、領傢什接你老子爹去呀!”

蕭遠山答應著抹了把眼淚,又恭恭敬敬的磕了頭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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