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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東島三尊 (2)

楊風來向後跳開,右袖揮灑,白綾穿出,纏住屋樑,跟著身子上升,左腳飛出,“啪”地踢中瓷碗,口中叫道:“狗閹奴,茶還沒喝完,還什麼碗?”

這一腳又刁又狠,兔毫碗盡管帶有冷玄的內勁,仍是應腳粉碎,無數碎瓷夾雜一蓬白雨,刺啦啦地沖向冷玄。

冷玄頭也不回,反手出鞭,馬鞭挽起一個鞭花,“啪”的一聲,瓷片茶雨落了一地。楊風來大喝一聲,腳出連環,一陣風踢了過來。冷玄微微一哂,馬鞭抖直,鞭梢吞吞吐吐,一毫不差地指向楊風來右足踝的“昆侖xue”。楊風來白綾懸在樑上,身子吊在半空,見狀滴溜溜一轉,繞到冷玄左側的死角,換了左腳,旋風般踢向老太監的腦門,恨不得踢他個腦漿四濺。

冷玄鞭交左手,鞭梢抖了個花兒,虛虛實實,又指向他左腳的“沖陽xue”,這一下看似平淡,楊風來卻知道厲害,腳到半途,忽又縮回,身子淩空再轉,尋找其他死角。冷玄端坐不動,馬鞭在左右雙手倒來倒去,鞭梢始終指向他的雙腳要xue,左腳定是“沖陽”、右腳必是“昆侖”,楊風來走馬燈似的轉了兩圈,踢出二十來腳,均是半途而廢。

樂之揚一邊瞧著,幾乎喘不過氣來。冷玄一舉一動,均是清清楚楚,楊風來卻如十幾個影子在半空中晃動,叫人看了只覺頭暈。楊風來接連出招,居然無法逼得老太監起身,心中說不出的氣悶,但見冷玄僅顧上盤,下盤似無防範,當即左袖白綾飛出,“嗖”地纏住了冷玄的椅子。

楊風來勁透白綾,大力一拖,本以為老太監必用千斤墜對付,誰知一拖便動,椅子閃電躥起。楊風來吃了一驚,心叫不好,念頭剛剛閃過,冷玄頭也不回,反手一鞭掃中座椅,椅子的去勢登時快了一倍,夾著勁風向他撞來。楊風來慌忙翻身後仰,身子彎成一張大弓,但覺椅子貼著面門飛過,“咚”地撞上了身後的牆壁,牆壁恰似草紙糊的,登時破了一個大洞。

楊風來心驚肉跳,還沒還過神來,忽聽明鬥叫道:“當心!”轉眼一看,冷玄無聲無息地欺近身旁,原來椅子只是虛招,老太監也知道傷不了楊風來,故而緊隨其後,偷下殺手。

楊風來慌忙一抖手,牽扯上方白綾,身子向後疾退。冷玄的足尖在桌子角上一點,縱出一丈多遠,勢子儼然更快。楊風來刷刷劈出五掌,腳下如毒蛇吐信,連環踢出五腿。這十招一口氣使出,足可抵擋天下間任何追擊,以老太監的能耐,也是向後一縮,似要避開鋒芒,馬鞭卻輕輕一抖,活似一條長大蚯蚓,曲曲折折地繞過楊風來的拳腳,鞭梢點向他喉下三分。

這馬鞭雖是平常之物,可一旦注入了老太監的“掃彗功”,穿木碎石,不在話下。楊風來無奈之下,左手縮回,食中二指形如剪刀,剪向冷玄的鞭梢。但凡使鞭的高手,最忌鞭梢被捉,一旦鞭梢被制,無異於神龍斷了尾巴,毒蛇掉了腦袋。

冷玄這一鞭勢子已盡,若不收回,必為所捉。楊風來本意他知難而退,誰知指尖一軟,一拈便著,長鞭抖了一下,一股內勁洶湧而來,楊風來慌忙運氣反擊。內勁糾纏一處,還未分出勝負,冷玄右手忽起,駢指向前點出。

電光石火之間,楊風來猛可想起一事,身子盡力一閃,避開了胸口要害,跟著肩膀一冷,一股冷流竄入肩井,右臂登時變得麻木。他的身子懸在半空,全靠右手的白綾,這一下登時脫手下墜。楊風來手忙腳亂,還沒落地,冷玄食中二指再出,居高臨下地點向他的眉心。

楊風來一手被制,一手又被馬鞭困住,這一指根本無從抵擋,正絕望,一股疾風從旁湧來,帶得他踉蹌後退。冷玄的指勁落空,掃中一張八仙方桌,嗤的一聲,木桌豆腐似的缺了一角。

明鬥左掌拖開了同門,右掌呼地掃向冷玄。冷玄馬鞭抖直,“啪”地掃出,兩股勁風相接,滿樓的碟兒碗兒紛紛跳了起來,丁零當啷,聲音嘈雜悅耳。

兩人這一番比鬥,又與方才不同。方才好比神鷹捕雀,半空中就見了高低,這時間,兩人遙遙相對,馬鞭忽曲忽直,角度詭異,冷玄的內勁隨鞭而走,曲直無方,時時乘虛而入。明鬥站在那裡,左臂好似沒了骨頭,圓轉如意,也能以任何角度出手,無論冷玄的鞭勁從何處掃來,均能從容應對。兩股勁氣有如兩團旋風,攪得滿樓灰塵四起。

糾纏數招,冷玄揚起左手,再次駢指點出。明鬥也慌忙抬起右手,食指點向對手。空中傳來嗤的一聲,兩人同時一晃,明鬥的臉上湧起了一股紫氣,左腳站立不住,噔地倒退一步,咔嚓,腳下的樓板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冷玄面無表情,馬鞭越舞越快,帶起的旋風似乎小了許多。明鬥首當其沖,卻是有苦自知:冷玄的勁力看似減弱,其實不過收縮起來,好比木質鬆散,石塊堅實,後者更易傷人。此時“掃彗功”如一堵石牆壓了過來,明鬥的“渦旋勁”、“滔天炁”雖強,也覺難以抵擋,更不用說還要應付老太監的指力了。

冷玄出指不快不慢,可是每出一指,明鬥便後退一步,漸漸退到桌子邊上,臉色由紅變白,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下來。

老太監幹笑一聲,口中閑閑說道,“明鬥,你的‘鯨息功’似乎沒有練全,渦旋勁、滔天炁可圈可點,這‘滴水勁’麼,可是不敢恭維。換了令尊,必不如此窘迫,若是西昆侖親來,我這‘陰魔指’豈敢攖其鋒芒?”

明鬥兩眼瞪圓,大喝一聲,食指一圈一點,空中發出沉悶嘯響。明鬥不退反進,向前跨出一步,眉宇間湧起一股黑氣,口中厲聲叫道:“梁蕭無信無義,下賤無恥,天下人人得而誅之,就算他武功再高,明某也不放在眼裡。”

冷玄笑道:“有趣,你瞧不起他,又何苦要練他的武功?更有趣的是,你練這下賤無恥的武功,居然還沒練全!”話音方落,一邊的白衣僧嘻嘻呵呵,拍手大笑起來。

明鬥心中惱怒,正要反唇相譏,忽覺胸口隱隱作痛。他方才強行跨出一步,經脈大受振蕩,忽聽一聲銳嘯,馬鞭淩空一抖,一股鋒銳之氣沖開他的掌力。明鬥匆忙連揮兩掌,擋開逼來的勁氣,冷玄趁機駢指點出,“陰魔指”無聲無息,帶著入骨的寒氣。明鬥一揮食指,“滴水勁”連綿射出。所謂水滴石穿,這指勁並非十分淩厲,可是一指數勁,連綿不絕,柔和綿密之餘,卻也不易抗拒。

嗤嗤聲不絕於耳,兩人的指勁再次抵消,明鬥才松一口氣,冷玄忽又伸出指頭,輕輕點出一指。這兩指連環點出,幾乎不容轉念,明鬥一時犯了糊塗,不知為何緊要關頭,冷玄出指變快,可是事發倉促,根本無法細想,但覺左胸一涼,半邊身子失去知覺。

原來冷玄之前出指較慢,全是有意為之,等到明鬥適應了他出指的節奏,突然變快,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明鬥來不及化解指勁,“掃彗功”又已襲來,他只覺胸口一熱,全身摔了出去,嘩啦一聲,將身後的方桌壓塌了一半。

冷玄跨出一步,趕到了明鬥面前,馬鞭挽了個不大不小的鞭花,刷地落嚮明鬥的頭頂。明鬥半身麻痺,眼看馬鞭落下,忙使個懶驢打滾,盡力滾向一邊,只聽嗡的一聲,頭頂上方好似鐘鼓齊鳴。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顧全身亂滾,滾出一丈多遠,方才縱身跳起,還沒站穩,一股疾風貼面掃過,麵皮火辣辣一陣疼痛。

明鬥轉眼望去,嚇了一跳,擦面而過的是一把殺豬刀,那口刀車輪瘋轉,飛向遠處的冷玄。老太監鞭花亂舞,正與一把鐵錘,一口鐵鍋、兩把鍋鏟搏鬥,他一鞭將鐵鍋抽得粉碎,誰知碎鐵片剛剛落地,忽又跳起,沖著他一陣亂刺。

明鬥又驚又喜,回頭看去,施南庭站在桌邊,雙手亂抓亂舞,十指忽曲忽直,好似傀儡藝人,操縱一幹鐵器。身邊的鐵器接連飛出,地上的鐵球蔥皮似的層層剝落。

施南庭沿途聚集鐵器,湊了一個小小的武庫,他見明鬥不敵,於是出手相助。他的“北極天磁功”能聚散天下鐵器,鐵器帶了他的勁力,便是絕好的暗器。他見冷玄鞭勁厲害,先用一口大鐵鍋擋下他一鞭,跟著鐵匠鋪的鐵錘鐵鉗、種花匠的鐵鋤鐵鏟、刺繡鋪裡的數百花針,大小不一,輕重不等,大的遮掩小的,輕的跟著重的,好似一群飛鳥飛蟲,將冷玄裹得嚴嚴實實。

換了他人,勢必首尾難顧,偏偏冷玄的“掃彗功”天下獨步,鞭子一旦舞開,好比一面堅盾,強弓硬弩也能抵擋不少,此時緩過氣來,馬鞭忽快忽慢,鞭花忽大忽小,卷得鐵器彼此撞擊,丁零當啷,火星四濺。

這撞擊卸去了施南庭的勁力,漫天的鐵器好似江河入海,紛紛落入冷玄的鞭花之內。老太監忽地大喝一聲,右手馬鞭圈住鐵器,左手食中二指嗖地向前點出。

施南庭忌憚他的指力,慌忙吸了一個鐵盆攔在身前,鐵盆中指,哐當落在地上,一路滾到牆角。

冷玄得勢不讓,連弩般點出數指,施南庭接連召出鐵器抵擋,擋了幾下,伸手一抓,忽地空空如也,原來短短的工夫,帶來的鐵器全都用光。

冷玄呵呵一笑,揮指點來,施南庭無法可施,咬緊牙關一拳送出。這是他家傳的“指南拳”,一旦使出,全身勁力聚於一點,故能開碑裂石,所向無前。

拳風指勁無聲相交,施南庭不由後退一步,冷玄則跨上一步,又出一指,勁風相交,施南庭再退。頃刻間,他接了三指,便退了三步,蠟黃的臉上騰起一股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