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鄭秋菊自己還拉不下臉面來給李瑜道歉，倒是難得耐著性子給石墩說了。石墩一開始聽不懂還很抗拒，他要和章小水道歉？簡直做夢。

做夢都在打章小水，一見到章小水就覺得長了一副欠揍的嘴臉，他還要道歉？石墩撒潑哭鬧不聽，鄭秋菊好聲好氣的哄著，這時候看熱鬧的二妯娌來了句，不是親生的還這麼慣著，看這脾氣比她家嫡親的耀祖還大。

這話識破驚天，鬧紛紛的場面一時間靜止，二妯娌還捂著嘴巴一副自己說錯話，忙給鄭秋菊道歉的模樣。一旁鄭母和鄭裡正坐在太師椅上都沒說話，鄭秋菊便知道意思了。

這孩子她帶不走，鄭家不要。

可鄭秋菊捨不得。石墩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喊她娘，原本蹣跚學步見到她的時候就想跑到她懷裡，跌了一跤還痴痴傻笑。

自小不要爹只要她，每次她和程武吵架孩子急得嘴角卟卟口水咿咿呀呀話不成串，會用胖乎乎的小手指拽著她，長大後更是護著她。

鄭秋菊養了六年是真當親兒子養的，如今骨肉分離，她無可奈何。

程武雖然粗魯，但對兒子比吳啟河對山子還好，鄭秋菊給石墩說出了實情，還安慰石墩，只要他聽孃的話，娘就會隔三差五來看他。

於是石墩才願意給章小水道歉。

好似他只要給章小水道歉，他娘就會要他。

“章小水，我錯了，我今後再也不打你了。”

石墩眼淚婆娑著急的鼻涕和口水混在一起，見章小水還納悶戒備的看著他，石墩一咬牙就想給章小水磕頭。

章小水嚇得一跳，忙道，“你起來我就原諒你了。你剛說你不是爹孃親生的？”

石墩點頭。

他只覺得天塌了，視線都虛幻的縹緲著，找不到一根稻草能抓著，喃喃道，“我娘不要我了。”

“我爹還是不是親爹。”

章小水聽著著實可憐，往日的恩怨隨著石墩無措的眼淚哭花的臉都消失的一幹二淨了。

章小水從兜裡掏出一粒蓮子遞給石墩，“吃蓮子。”

石墩抽噎的嘴巴一頓，還沒反應過來。

雙眼愣愣，仰頭望著他問道，“你，你給我的？”

“是啊。”

石墩腮幫子一抖，嘴巴有些癟著，他努力憋著眼裡的淚意，嘴皮子都有些顫抖。

章小水撓頭道，“我們要去橘子林捉知了蟲，你要一起玩嗎？”

石墩終於沒忍住，嘴巴癟著細抖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了。

程武偷偷站在竹籬後看著，見兒子和幾個孩子進了橘子林裡玩，心裡才鬆了口氣。還是章家孩子可愛啊，不像鄭家的孩子只會羞辱趕石墩，欺負石墩。

孩子們鑽進橘子林裡，一片綠色裡身影模糊只孩子嘻嘻哈哈的驚喜捉蟲聲，石墩不說話，但是章小水嘴裡一直喊著石墩，倒是把其他幾個孩子搞吃醋了。

孩子打打鬧鬧的，像猴子爬樹上，石墩原本還不情不願的，可見孩子都玩，他也忍不住上樹，他重一上樹枝丫亂晃，驚動了知了蟲，知——的一聲就飛走了。虎仔那孩子炫耀聲道，“我捉到了！嘿嘿！”

很快，孩子們一起玩就只有快樂沒有悲傷了。

程武看了下放鬆了，屋簷下李瑜和柳桑正在剝黃豆青夾，程武也不好湊上去，便進灶屋看了下。周圓家的灶屋好大，和村裡人堂屋差不多大了，屋子裡有正兒八經的灶和煙囪，還是三口大鐵鍋的大灶。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大小簸箕，西角還搭著一個三層的木貨架子上面用油布遮蓋著，想必要麼是豆子要麼是糧食，但這無疑是全村首富了。東角還搭了一個小簡易門板床，兩條長凳子架著木板就是了，看來是讓周小青晚上睡在這兒守夜的。

灶屋裡此時熱鬧的很，虎仔爹在燒火，灶後堆的都是上好的木頭塊可不是一般人家撿的細細枝丫。虎仔娘在剁雞，那拿刀架勢一看就是中氣十足的。周圓跟在章有銀旁邊看他切豬肚，順便章有銀要什麼他好找。

這四人閑聊家長裡短說說笑笑的，一見程武進來都招呼他。周圓笑著讓程武休息這邊用不著這麼多人手了。程武還就真準備出去了。章有銀見狀道，“老程，柴火和水。”

程武恍然大悟重重哦了聲，然後問周圓要斧子去劈柴。周圓開始還推辭，但程武那架勢不似作偽，然後也笑著從灶邊的壁掛上取斧子給他。

四家人都忙忙碌碌共做一頓豐盛的晚飯，還沒秋收呢，就已經聞到了秋收的味道。還有半月就秋收了，又是喜又是憂，不知道今年糧稅怎麼收。

幾個大人說笑，突然外面又想起孩子的吵架哭鬧聲。這一聽，是虎仔和周小溪，虎仔可不常哭，於是虎仔娘跑出去看，周圓也打算出去但想柳桑在外面便沒去。

出去一看，虎仔和周小溪都圍著章小水，章崢氣勢洶洶的攔在章小水面前，打架也不像是打架，但是虎仔和周小溪都扣著手心，仰頭張嘴像是噴泉似的朝章小水哇哇哭。

章小水腦袋剛想探出來說什麼，就被章崢瞪了回去，章崢手裡還緊緊拽著章小水的衣兜，像是護著什麼東西似的。

許桂香看的一頭霧水，虎仔本就哭歇了，看到她來哭得更厲害了。那悽慘委屈的模樣，聽的許桂香心疼的不行。但她面色不顯，轉頭就見李瑜和柳桑坐在屋簷下，一邊看熱鬧一邊剝毛豆。

換做旁人許桂香早就問大人怎麼就只顧著看熱鬧了，但是那是李瑜嘛，身體不行不能多操心，見孩子哭鬧還擔心讓李瑜心煩。

許桂香走近，叉腰問虎仔，“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