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小年章崢回來的，今年應該能趕回來吧。

章小水走到村口大樹下時，腳步一頓，總覺得身後有人，他回頭，家家戶戶點了油燈，像是雪野裡閃閃的螢火蟲，四周樹木稀稀拉拉，沒看到人影。

章小水抹了下眉眼上的雨水，心想總不能是章崢躲他身後吧。

雖然章崢就愛幹這事情。

從微暗的雪夜穿進幽暗的墳林小路，頭頂一線天光暗的很，好像貼著幾尺的距離審視他的頭頂、後脖頸，冰冷的雨水入侵露在外面的皮表，章小水沒由來的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不希望在這裡出事。

去年秋夏時，他和章崢拉著手在這裡說的話，雞同鴨講，竟然也能說一塊去。

就算遲鈍的他，這會兒回想起來也忍不住嘴角彎彎，心裡甜蜜。

誰剖白會選在墳林？活該章崢自己一個人兵荒馬亂的入戲。

看著聰明，實際上呆笨的很。

看著要強，實際上心軟的很。

章崢就是這樣傻。

白瞎一副精明的嘴臉。

章小水就這樣走在濕噠噠雨淋淋的墳林小路上，一臉的傻笑，渾然不顧藏在身後夜裡雨裡的危險。

不過，他的美好地方，是難逃天時地利人和的青紗帳。

章小水停下了腳步，看著從樹林裡鑽出來的魁梧男人。

雖然沒程武高壯，和章小水少年身形相比，無疑一座小山攔住了去路，遮住了天光。

對方居高臨下又勢在必得的目光舔舐。

“兒媳婦兒，認得我是誰麼。”

章小水道，“一個快要死的人。”

林屠夫意外的看向章小水，果真是有些膽氣的。

“夠勁兒，我喜歡。”

“跟了我，我包你吃香喝辣的。”

尋常小哥兒定是羞憤欲死了，但章小水從來沒把自己放在被審視的低位上，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讓他亂心的，他仰著頭，清淩淩的目光帶著沉甸甸的厭惡和仇恨。

“爛人，把你的爛幾把切了餵狗吃都不吃。”

“你倒是有你阿爹年輕時的性子，當初我想搶的是他，沒辦法你爹看得太緊了。”

“今天就嘗嘗……”

林屠夫話還沒說完，雨夜裡一道疾影拎著剔骨刀襲來，林屠夫側身閃避揮刀落了空，但章小水一手掛樹上，迴旋一腳踢林屠夫的脖子上。

林屠夫原本戲弄優哉遊哉的面色頓時陰沉，晃動脖子咔咔作響，眼珠子怒道，“有兩下子，比那狗崽子強多了。”

林屠夫也掏出腰間殺豬刀，不得不正視眼前這個小東西。

林屠夫一邊揮刀一邊罵，章小水不會正面迎敵，他塊頭大，力氣大不是章小水能比的，殺豬刀砰砰砍在一起的時候，震得章小水虎口發麻。

章小水身形靈活，倒是把林屠夫繞得氣急了眼，長臂一展像鐵壁揮著刀朝章小水脖子砍去，剎那間，銀光迸裂刺閃了林屠夫的眼，他下意識一閉，刀口沉不下去，被章小水橫在脖子的砍刀死死擋住了。

章小水一個抬腿踢林屠夫的下三路，痛的林屠夫撒刀面色漲紅，章小水道，“這麼小的爛雞還出來丟人現眼。老東西不知羞。”

林屠夫這下真是發狠了，之前還留有餘地想捉活的，現在氣急敗壞動真本事了。

章小水手臂都被震的發麻，腳步節節敗退，最後腰上被踹了一腳，手裡的刀掉了，人被踹一丈遠，雨夜裡滑出好長的泥印。

林屠夫一腳踢開地上的殺豬刀，怒氣和獵物得手的狂歡讓他面色有些扭曲，淫猥的眼神俯視著地上惡狠狠瞪他的章小水。

“小美人兒，窮途末路了吧。”

他那塊頭有章小水三個大，他彎腰去抱章小水，想看他退去利刃野刺，露出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想看他哭著求著說放過他。

可章小水像是一條死魚似的，讓他抱住了，完全沒動。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