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然的夢幻時，有人在他耳邊森森然道，“是圖窮匕見。”

噗嗤一聲。

林屠夫瞳孔震驚。

下意識的，眼珠子下看。

章小水雙手握匕首，白細的腕骨擰得青筋暴起，入肉的利刃再次奮力，刺破一層薄薄皮韌，直達胸口肌理。

章小水燦然一笑，語氣冷的令林屠夫血液發抖，“去死吧，你這個骯髒的蛆蟲，你不配活在世上。”

林屠夫恍然回神後拼死一振，竟然把章小水掀開半丈遠，他胸口還插著匕首，也不敢隨意取，腳步踉蹌的要跑。

章小水躺在地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沒追，雨水覆蓋在臉上，喘著氣。

林屠夫見身後沒追來，鬆了口氣，但前面幽幽從樹林子出來了三個身影。

林屠夫一眼就看清了一人，比他高壯的——程武！

他嚇得後退，連連轉身，餘光一震，可身體已經轉了過去，章小水舉著剔骨刀上了頭頂，直直朝他脖子砍來。

林屠夫嚇得一哆嗦，這樣的殺人手法，不、殺豬手法定會一刀斃命砍碎骨頭。

林屠夫雙腿一顫。

但是刀沒落下來。

章小水一腳踢翻他，林屠夫後腦勺磕在石頭上，熱血失溫在冰冷的雪水裡，心悸惶恐脹滿他的眼球，四處張望，三個人影包圍他密不透風，“不，不要殺我。我怎麼說都是章崢的生父啊。”

章小水伸手拔了林屠夫胸口的匕首。

戲弄和求饒一樣乏味。

可就是這樣的人，為非作歹禍害一方。

“當然不會殺了你。”

瀕臨死亡威脅的時候腦子是轉不過彎的，好像抓住一根稻草就大喜過望，林屠夫繃直了眼神，迫切道，“我以前錯了，我一定痛改前非。”

“可是你改了，章崢小時候受的傷吃的苦怎麼辦，我死去的小叔怎麼辦。還有那些因為你家破人亡毀了清白的人怎麼辦。”

“這一刀，是替我小叔報仇！你囚禁他逼瘋他，把他當做耀武揚威的戰利品向街坊鄰居炫耀！我要殺你千刀萬剮！”

“我本來還有個小叔的，你還我小叔！”

他肯定也會像阿爹一樣溫柔好看，會摸著章崢的腦袋誇誇他，會在彌留之際囑託鄰居照看章崢。

“要是他來山狗村，他肯定很開心幸福。你都把他毀了！”

章小水仇恨襲眼，眼底通紅，匕首割破林屠夫的脖子，鮮血飛濺。

章有銀眉頭緊擰。

“這一刀是你虐待章崢，把他關在豬圈裡，讓他和豬同吃同住，讓他被其他人綁著吊在門沿上！”

章小水這手臂高高舉起，匕刃帶著血珠滴在林屠夫眼裡，一切在極度驚恐裡延遲，眼前惡魔妖冶，少年的仇恨和憤懣好像和小時候那個狗崽子拿劁豬刀殺他時，重合了。

他好像在一張臉看到兩雙惡魔眼。

他嚇得失禁。

嚇得驚恐尖叫想要大喊。

嚇得他張大嘴巴，嗬嗬的吐出渾濁死氣，又發不出一點聲音。

那是他曾經最欣賞最想看的臨死驚恐模樣。

匕刃沿著那道陳年舊傷疤，狠狠刺入，血珠染了猙獰的舊傷口。

“不，不……”

林屠夫掙紮蹬腳，手臂卻被程武和虎平頭一左一右踩著，完全動彈不得。

章小水見他翻白眼要死不死，想要掰開他嘴割掉他舌頭，對他阿爹言語不敬。

但是章有銀一腳踢折林屠夫的脖子，“小水，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