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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萬事興

......話說得硬氣,可實際上,既不敢去問問是不是錢給的不到位,也不知如何跟領導拉拉關系,再爭取一番。總之,梁棟媽在家中的一片愁雲慘霧裡,把那一萬塊收回了床頭櫃,壓在了衣服底下。

梁棟爸的升官夢碎,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此後,梁棟爸再也沒提過升主任的事。

他轉了方向,一心研究教研,想成個名師。

雖然什蒲鎮小,但不是沒有名師的先例,老師這個行業教人施人,自古以來都是受人尊敬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份榮耀和安慰細數起來,反倒是比當官兒更讓人心生徜徉。

梁棟爸決定了。

他決定了,便更要努力,全身心紮在教學裡,勵志要給什蒲鎮帶出幾個中考前幾名的尖子生。

梁棟媽也不再繡十字繡了,太熬眼睛,而且梁棟爸時常住在學校宿舍,晚上只回家吃個飯,便又回學校去了,深夜裡,梁棟睡了以後,家裡靜得可怕,總覺心慌。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沒閑著,十字繡不繡了,就在家樓下接了一個加工板栗的活——板栗摘下來,先除那層帶刺的外殼,然後一麻袋一麻袋的裝來,梁棟媽的工作就是搬個小馬紮,坐在樓下院子裡,用小刀給那些烏棕油亮的板栗劃開一條小口,這樣方便做糖炒栗子,外面有人來收。

劃板栗的工作其實並不比十字繡輕松。

腿疼,手疼,頸椎也疼。

幸而梁棟媽聰明,她不逞能,知道這是一個長久的活,於是給自己做了舒服的靠腰,還自制了一個可以套在手指上的小刀,這樣劃起板栗來又安全又快,事半功倍。其他人看著眼饞,就求梁棟媽幫忙再做幾個,梁棟媽也不藏私,一時間,樓下院子熱熱鬧鬧,大夥一起邊聊天邊幹活,好像時間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梁棟這時已經上初中了,再不用人跟在屁股後面照顧,一日三餐也會偶爾拿錢出去買著吃,尤其是梁棟媽這邊活多的時候,顧不上樑棟和梁棟爸,便會在家飯桌上放點零錢,爺倆兒晚上想吃什麼,自己出去買。

有這麼一次,梁棟媽下午出門急,忘記放錢了,臨近晚飯點,正坐在家樓下劃板栗呢,梁棟和梁棟爸兩顆腦袋在樓上窗戶探出來:“沒錢啊!錢呢?”

梁棟媽和人說話說到高興處,仰頭,喊:“再找找!”

“找了!沒有!”

“那就去床頭櫃!在......”話沒說完,梁棟媽覺得大庭廣眾大喊自己家擱錢的地方,好像不太好,於是改口,“沒長手啊你倆?家就這麼大,自己找!”

一大一小兩顆腦袋又縮了回去。

梁棟媽坐在這邊,邊聊天邊幹活,餘光瞥見父子倆下樓了。

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裡拎著幾樣熟食,半個西瓜,梁棟爸還給自己買了啤酒。

夏暮初秋的傍晚,涼風一拂,喝點冰鎮啤酒最舒服了,梁棟媽在心裡偷笑,還挺會享受。她繼續幹活,把手邊這半麻袋板栗劃完,也到了該回家吃飯的時間了,回到家,果然看到廚房裡有切好的西瓜,還有吃剩的瓜皮,梁棟爸和梁棟正在房間裡因為一道文言文翻譯題而爭論不休。

梁棟媽擦了擦汗,不急吃飯,先咬了塊西瓜解解暑,一邊吃西瓜,一邊靠在臥室門邊問:“你倆剛剛從哪翻到的錢?拿了多少?”

她原本是想說,別把我衣櫃裡的衣服翻亂了,剩下的錢放回去,還要記賬呢。

可梁棟從書裡抬起頭,說:“媽媽,我和爸剛剛沒在衣櫃裡拿錢。”

沒在衣櫃?那在哪拿的?

梁棟爸指指書上兩行字,還是執意自己是對的,他教了這麼多年課本,這通假字還能記錯了?

梁棟再三解釋:“真的,你教初三不知道,從我們這一屆開始,改教材了。”

“不可能啊......”

“真的!”

梁棟媽手裡這牙西瓜快吃完了,可是爺倆沒一個理她。

“你倆歇會兒,我問你倆話呢,在哪拿的錢??”

這一回,梁棟爸不耐煩了,他連頭都沒抬,指了指客廳的方向:“那。”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