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在我和梁棟剛來到什蒲的時候,我有問過我自己,這些年我變了嗎?
膽小,糾結,優柔寡斷,自卑,討好......這些東西其實一直存在在我身上,我直至今天也無法說自己依然脫胎換骨,但是,梁棟,我確實有一些改變,最明顯的大概是,我的大肚花瓶屬性已經削減很多。
改變來源於成長。
你是。
我也是。
梁棟這時向後靠在椅背上,笑了聲,他並不認同:“照你這麼說,人有點變化就得切割關系,戀愛的要分手,結婚的要離婚。喬睿,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完全合適的兩個人,今天合適,明天可能就不合適了,今天你看一個人順眼,明天就不順眼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說沒錯,我也想過的。
或許我以前一直在誤區之中,或許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像拼圖一樣完全契合的靈魂,那終究只是文學影視作品的浪漫創作,兩個人要共走一生,需要包容與體諒,甚至還需要為了對方改變,但是梁棟,有些東西可改,有些不可。
當我們愛一個人,當我們想構築一段長久的關系,前提是,我們得是我們自己。
梁棟靜靜看著我。
長久的無言過後,他忽然笑起來,這次不再有負面的情緒,他看著我,說:“喬睿,你確實是變了,你變得很會抓重點,你把我的話都堵的嚴嚴實實了,我原本想說,如果我願意為你改變呢?如果我願意以後都聽你的,唯你是從呢?”
我也看著他。
“那樣的話,我就不是我了。你就會更反感我,對吧?”
不待我再開口,梁棟就已經站了起來。
我也站了起來。
他問我:“什麼時候走?”
我說,就這幾天。
“好,那我不等你了,我明早的機票,公司那邊事情太多,我已經拖了太久了,”梁棟朝我伸出手,就像是我們剛認識,第一次見面那樣,“好好的,喬睿,祝你......”
“祝我事業有成,前程似錦,”我回握了下樑棟的手,對他笑笑,“也祝你大展宏圖,鵬程萬裡。”
佳佳好像嘆了口氣。
我說,你怎麼啦?
佳佳說沒什麼,就是覺得很可惜。
“你們明明都已經是談婚論嫁了,結果就......”
結果就什麼都沒了。
我說怎麼會?也不是什麼都沒了呀,我說過了,我和梁棟不再是戀人,但我們也不是敵人,況且,我還透過他認識了他媽媽,梁棟的媽媽,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佳佳問,你和他媽媽還有聯系?你們都分手了,還有聯系?
好像不大好吧......
其實是的,我也覺得不合適,所以在我離開什蒲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和梁棟媽都沒有任何交流,直到五一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朋友圈,是他們鎮上舞蹈隊的參賽演出照片及影片,我在影片裡找到梁棟媽,她仍是“綠葉”的位置,扇子打得利索,向後下腰,動作優雅。
我常常無法把跳舞時的她和廚房裡穿著小馬甲,帶著滑稽浴帽做菜的她聯絡到一起。
她帶浴帽做菜,是因為不想把油煙味沾到頭發上。
如果可以選,沒有人喜歡油煙。
我給那條朋友圈點了個贊,然後,梁棟媽就來私聊我了。
她問我近況,現在在哪裡,工作落實了嗎,身體怎麼樣,心情如何。
我也一一回答。
我還說,阿姨,你給我繡的枕頭,我帶到公司去了,中午午休我會趴著睡一會,那枕頭可幫了我大忙。
梁棟媽說,能用上就好,我還擔心你以後不會搭理我了,你和梁棟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處我們的。
說著說著,她忽然給我發來一條語音,語氣激動:“對了小喬,我給你看看這個!”
緊接著是一張照片。
我一眼認出,那是梁棟家的客廳,餐桌上方的牆壁,原本掛著那副“靜水流深”的毛筆字,現在換了,換成了十字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