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和和美美地吃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桑梓轉臉望過去,便見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走了進來。
明明是很尋常的女子,堂內的賓客卻像見了什麼妖邪之物,都往後躲去,唯恐避之不及。
女子也似習慣了這種場面,平靜地走到一個空桌邊坐了下去。
“老規矩,杏仁酥,燒刀子酒。”
她的聲音很是沙啞,好像是被燒壞了喉嚨,嘶嘶喑啞。
兩人離得不遠,桑梓聽她這般同小二說,不由得有些好奇地盯著她看了看。
茶點配烈酒,如此吃法倒是少見。
不一會女子點的東西便上了桌,她動手鬆松帷帽,突然將其取了下來。
女子有著姣好的五官,可面色卻青白不堪,左側的大半張臉還印著個鏽色的符文,看著人時,就像從地獄裡爬出的可怖惡鬼。
周圍賓客果然發出一陣唏噓,對這人似是十分嫌惡卻又無可奈何。
桑梓蹙起了眉頭,不住打量著她的容貌。
沒有生氣,卻也沒有鬼氣,舉止奇怪且對青雲觀的人毫不畏懼。
雲旗嚼了口飯菜,極細微地眯了眯眼睛。
那女子開啟酒壇,先是一口吞下了大塊杏仁酥,然後仰頭往嘴裡倒酒,舉止豪邁粗俗,絲毫不像個尋常女子。
桑梓不免看得久了些,繼而感到袖口一緊,小孩拽了拽她,軟乎乎道:“哥哥,你快吃呀,要涼了。”
“嗯,好。”桑梓含糊應了一聲,卻還是時不時往女子身上看去。
約莫過了一刻鐘,女子已將桌上的酒食全部吃完,整個人似有些醉了,給自己戴好帷帽後便搖搖晃晃往大門外挪去。
旁邊那桌人又議論開了,有人帶頭道:“呸,真是晦氣,也不知哪裡來的妖怪,這幾日總往這跑,真是多都躲不開……”
“哎我聽說啊,這女人是旁邊清水村的丫頭,不知怎麼鬧了瘋病,才長成這個鬼模樣的。”
“大哥你可看清了,這哪是瘋病啊,我看是中了邪吧!”
桑梓聽了一會,接著便抱起雲旗,就要跟在那女子身後。
“哥哥,”小孩著急道:“你剛答應我不再管壞人了!”
“那女子怕是被妖邪俯身了,我不能見死不救。”
桑梓潦草回了一句,毫不遲疑地跨出大門,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雲旗暗中咬了咬牙,看向前方女子的眼中染上些許殺意。
女子晃晃悠悠地走著,引著兩人繞過集市,來到了西郊的一處亂葬崗旁邊,她才慢慢停了腳步。
這裡極為開闊,桑梓見無處藏身,便也施施然走了上前。
女子拿下帷帽,回頭看向她,嘶啞道:“長風散人?”
她青白的面容十分僵硬,不陰不陽地擠出一句話,似乎已經是費了很大的氣力。
桑梓看了她一眼,謹慎道:“正是貧道。”
“我在這裡,等了你很久。”女子一字一句往外蹦,艱難道:“還好,沒有讓我等空。”
桑梓目光微沉,“你是人,還是鬼?”
“我?”她似乎自嘲地笑了笑,咧嘴道:“我是個怪物,吃人的怪物。”
桑梓慢慢攥緊了劍柄,警惕地看著她。
女子嗬嗬笑了兩聲,“你別怕,我等你……是想讓你殺了我。”
“這具身體裡還有一個魂魄,先前被我用陣封印住了,我吸食她的精魂已久,良心難安,想求道長先殺了我,再將她放將出來。”
桑梓略一思索,疑惑道:“她,才是這具肉身的生魂?”
“是。”女子仰了仰面,似是有些留戀地彎了彎杏眼,“懇求道長將她放出來,我也死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