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信王如此一言, 蔣老太妃眉頭皺得更緊了,不過到底是不好在眾人面前倒了信王的面子,
底下眾座以花為題, 只見女使端著一團團嬌豔欲滴開得正好的鮮花魚貫而入, 任由底下的小娘子們挑選。
洋洋灑灑,有人隨意取了一支清雅的百合便開始研墨, 有的人懸筆半空,做苦苦沉思狀,半天沒有動一筆。
王阿花抬頭瞧了一眼,底下的花已然被拿得七七八八了,留下的也是些開得並不好的花, 在這些花中,獨獨留下牡丹極其顯眼。
一支鮮紅的牡丹開得熱烈恣意, 卻無人選。
場上女眷們絕大部分已然開始題詩, 只剩下張家三女、李家來的姑娘和蔣見夏沒有選花。
牡丹乃是花中之王, 素來有母儀天下的象徵,實在是太過敏感,到底是世家養出來的女兒家, 這點政治嗅覺還是有點,心照不宣的避開了牡丹。
略微思索, 張家女張挽清款款走出,一襲綠裙身姿綽約,朝著上首亭亭行了個禮, 走上前去取了一隻蘭花。
蘭花小小一簇,比不得其他花朵那般恣意開放, 張挽清不愧是才女,盈盈一笑, 幾乎沒怎麼構思便動了筆,三五下便寫好了一首詩,起身交給了身邊的女使。
場上獨留蔣見夏和李家旁支出來的女兒。
李思雨轉著提溜提溜地大眼睛,悄悄用餘光瞟著李皇後。接著像是鼓足了勇氣,走上前去將牡丹取下。
裴安懿闔眼,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取下牡丹之後李思雨卻並未回到座上,反而調轉方向,筆直朝著裴安懿李皇後一席走來,行了一個歪歪斜斜行了一個並不熟練的大禮,脆生生道:“牡丹國色,除了娘娘,無一人可相配。”
一番話說的是大氣,只是細看,那手臂分明有著細微的顫抖。
李思雨咬著唇,戲文裡常唱著一如宮門深似海,要是真進了宮,那邊真是再也見不到阿孃了。
她想賭一賭,賭這位素未謀面的皇後娘娘是心善的人。
李皇後瞅著那一朵牡丹,望著面前站著的機靈姑娘,輕輕嘆了一口氣,自己初入宮也便是如此模樣,只是……這沉沉的鳳冠,沒人問她願不願意戴上。
這樁婚事她這個皇後哪裡能做得了主,既是這樣,那這牡丹,她接與不接,又能有什麼分別。
這些事情從沒入過宮的李思雨哪裡想得明白,只是本能的覺得這牡丹萬萬不能到自己的手上,而場上唯一能當的上這朵牡丹的人便只有國母了。
李皇後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輕輕嘆了口氣,道:“本宮聽說人老簪花老來俏,料想本宮亦是上了年紀,如今想來這話不是全無道理,也來俏一回。”
幫她,更像是在幫那個無依無助的自己。
裴安懿抬眼,眸中有著淡淡的訝然,似乎是沒料到皇後會接過這支牡丹。
王阿花聞言偷偷瞄了一眼皇後,鳳冠之下雖有幾根不顯眼的白發,面容和善姣好,完全看不出一點老去的跡象,只是身形太過瘦削,王阿花瞅著繁重的鳳冠,想著當皇後也是個辛苦差事。
信王聞此言倒是挑了挑眉,一時之間摸不準這話到底是李皇後自己的意思,還是李家的意思……
最後出來打圓場的是賢妃。
只見賢妃開口:“娘娘這是哪裡的話,娘娘面容姣好保養得當,鮮花就要配美人。”
蔣見夏聞言亦是附和,起身選了一片茂盛的甘草葉。李皇後驚奇出聲:“你這孩子這是作何,眾女使尋花入詩,你這孩子選這般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