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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一生沒遇到過幾個渣男呢?”
i小姐初次聽聞這句話的時候年方二八,正是春心萌動小鹿撲騰的好年紀,甫一聽聞此言登時被嚇得花容失色,後來才發現這句話跟她其實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這輩子只遇到了一個渣男,這位渣男先生威武霸氣一手遮天,杜絕了她未來被渣的可能性不說,還趕走了她身邊所有的桃花運。
這位渣男d先生,大概是個磨人的討債鬼。
d先生有著極高的智商和極低的情商,他生來就和正常人思維方式不一樣,整個人站穩了混沌邪惡的陣營,放在影視文學裡絕對會被打上反派boss的標簽。i小姐總覺得這家夥委實太過放浪形骸,有朝一日絕對會被天邊降下的男主角捅個對穿,然而現實遠沒有通俗文學中的善惡分明,在傳說中的“男主角”出現之前,i小姐就親眼看著d先生把別人捅了個對穿。
用“捅”這個詞似乎不太恰當,畢竟d先生是把受害者從天臺上扔下去的。雖然這兩個行為都直接抵達了死亡,但是i小姐覺得,如果她是受害者,她一定更想被“捅”死算了。
畢竟這個舉措更溫和一點。
d先生拽受害者頭發的力度,實在讓她有點頭皮發麻。她看著對方拽著受害者的頭發一路拖回天臺,又揚手用力地扔下去,幹脆利落的動作宛如隨手丟掉了一袋垃圾,一看就已經實施了好幾十遍。
d先生來來回回往返了數十次,重複的動作看得i小姐手腳冰涼,她忍了許久忍到頭暈目眩,才終於在對方不知道次的拋屍行動結束後,出聲打斷了對方的暴行。
“能解釋一下嗎?”i小姐無論什麼時候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哪怕她已經被嚇得喉嚨發幹一身冷汗,“你讓我帶你進女生宿舍,就是為了幹這個?”
d先生仔細觀察著手上的血水,表情凝重就像在進行著什麼統計實驗。他在i小姐說話途中抬頭笑了一下,眸色清澈唇角含笑,宛如某個隨處可見的花花少年。
“不是啊,我主要是來見你的。”
i小姐覺得有些頭疼:“這種時候就不要揹你的戀愛詞典了吧。”
“為什麼?”d先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難道不是時刻都愛著你嗎?”
d先生的情話有時候就是純粹的情話,他說起來根本不走心,也懶得觀察時間地點環境是否適宜。i小姐看著他手上那灘黑黑紅紅的東西實在難以接受,她覺得自己早中飯都快吐出來了,也不知道d先生怎麼還觀察得下去。
“單純想象成探索生命科學就好。”d先生像是看出了她的表情,毫不在意地解釋道,“你要不要來摸一下?”他的拇指和食指貼在一起,分來的時候拉出了一條黏膩的血絲,“感覺還挺奇妙的。”
“……請你給正常人留下一點生存空間,”i小姐一臉菜色地拒絕,“你混進女生公寓就是為了幹這個的?別打斷我,你知道我說的意思,你為什麼要殺她?”
i小姐知道受害人是誰。
緣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畢竟正常人永遠預知不到未來會發生什麼,所以當他們每次與他人産生交集時,都會産生一種獨特而新奇的感覺。大多數人將這種感覺命名為“第一印象”,因為排名太過靠前以至於重要程度也跟著水漲船高。
第一印象往往會在人際交往中佔有很大一部分,它們配合著複雜的感情積累構成了所謂的好感度。所以i小姐第一次遇見受害人的時候産生的厭惡,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成為了她無視對方的基礎。
這種討厭首先建立在感官上。
d先生手裡的受害人是低他們一級的學妹,為人陰暗孤僻,總是喜歡一個人縮在教室裡,恪守著不交談不理睬不在乎的生活方式。i小姐第一次遇見她,是在放學後的小樹林後面,沉默寡言的受害人被一群心理變態的施暴者點燃了頭發,一路跑得飛快,連鞋都不脫地跳進了學校的景觀湖。
水聲驟響歡呼聲轟鳴,i小姐看著落水的受害者手腳劃動了幾下,拖著那頭海藻般糾纏不清的長發,慢慢浮出了水面。
她仰著頭,遠眺著岸上成群結隊的施暴者,眼睛漆黑如泥潭中的醜石,面色蒼白如新死的水鬼。她什麼話都沒說,喉嚨裡甚至沒有冒出一句慘叫,她只是安靜地漂浮著遠望著樹林裡的人們,看著他們嬉笑打鬧著越走越遠,最後化為樹林間一道道模糊不清的黑影。
那些人影就像什麼徘徊的幽靈,或者是什麼流竄在現世的惡鬼。
i小姐對受害者小姑娘的這番造型實在難以接受,然而秉著生命是重中之重的原則,她還是對泡在水裡的小水鬼伸出了援手。
她試圖將對方從湖裡拉出來,卻被對方冰冷的視線凍得打了個哆嗦,她鼓起勇氣問道:“你要不要先上來?”卻連受害者的關注都沒獲得。
漂浮在湖水裡的小姑娘劃動著雙臂遊向了另一側的湖岸。她的手指摳挖著岸邊的濕泥,整個人就像一條剛鑽出地面的蚯蚓,瘦削的身體扭曲著蠕動上人造的石子路,耷拉著腦袋就像在思考什麼人生問題。
“你還好嗎?需要去校醫院嗎?”i小姐柔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