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美娜笑了笑,道:“殺的呀。不過——”
她本來想說這是個很大的誤區。現在實驗動物都是採用安樂死,盡量讓動物的痛苦降到最低,絕對不會有任何他們想象中血淋淋的恐怖場面。但是邢恩斯已經心跳加速,聽不下去了,勉強地笑了笑:“不要削了。我們就說說話好了。”
賀美娜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可是我說的話好像你們不愛聽。”
危奉公揮了揮手,道:“沒關系。說你愛聽的就行。”
邢恩斯也說:“不談工作。不談工作。”
“不談工作的話……我還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說的呢。”賀美娜想了一下,笑道,“要不,你們給我講講從安小時候的故事吧。我想聽那個。”
賀美娜聽故事的時候,危從安從酒店回到了醫院。
他遠遠地便看到一個其貌不揚的亞裔男人正站在危超凡的病房外,彷彿漫不經心地等著什麼人,又好像只是路過。那男人也看到他了,並沒有避開視線,而是微微頜首示意;危從安嘴角上揚,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剛開啟病房的門,一陣熟悉而又爽朗的笑聲就傳了出來。
“……你哥從山上滑下來,啪啪兩聲,兩條腿都斷掉了,現在不也恢複得好好的。”
“這事兒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當然不能給你們知道。”
“戚具寧你又在亂說什麼——”
危從安的怒斥在看到懶懶散散坐在沙發上的戚具寧本人時戛然而止。
他瘦得不像話。
本來如同超模一般比例優越的身材,現在薄得像張紙,臉更是隻有巴掌大小,凹陷下去的雙頰透著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加州的冬天雖然晝夜溫差大,但在室內完全可以只穿長袖,最多加一件薄外套。他卻戴了一頂帽沿一直壓到一雙劍眉上面的黑色毛線帽,穿著同色樽領毛衣,沙發扶手上還搭著一條淺色圍巾和一件羊絨大衣。
見危從安進來,戚具寧抬了抬眼,揮了揮手裡的一雙手套,對著老友做了個“heo”的口型,權當打了招呼。
“哥,具寧哥說你有一年在 big hite 滑雪摔斷了腿。是真的嗎?你怎麼都沒和家裡人說過。”
危從安盯著戚具寧好幾秒方道:別聽他的。他嘴裡沒有一句真話。”
戚具寧雙手一攤:“本想編個故事安慰安慰你弟弟,你也太不配合了。”
危超凡“嘿嘿”傻笑了兩聲:“我就說哥那麼小心謹慎,經常教育我‘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怎麼可能像我一樣摔斷腿。”
戚具寧笑道:“你哥從小就愛掉書袋子,有時候聽他說話我頭都要炸……”
坐下後的危從安沒有再出聲,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帶著點冒犯地審視著戚具寧,從頭到腳,從表情到動作。後者倒還是那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翹著腿,一隻手攥著手套,輕輕地拍著另一隻手的手心,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危超凡聊著洛杉磯的風物,間或挑著危從安拌兩句嘴。得知他們將坐聞柏楨的衛徹麗號回格陵,戚具寧笑道:“怪不得我看他送了個禮品籃過來。飛機和車子一樣,都要多動動。我以前在聖何塞和波士頓之間通勤,就是借他的飛機。反正停在那裡也是燒錢,不如幫他用幾回。也算是日行一善。”
危從安看了戚具寧一眼,問道:“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給你兩天時間收拾東西。”
戚具寧笑道:“你問邊明。他現在拽得很。我的事全都他說了算。”
危從安又問:“最近工作很不順麼?怎麼……瘦了這麼多。”
“危從安,你怎麼一張嘴就詛咒人呢?為什麼一定是工作不順?也許是我嗑藥了,或者要死了也未可知——”戚具寧故意擺出一副欠揍的臉來,拉長了聲音,“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氣死。”
“具寧哥說話總是那麼幽默。”危超凡咧著嘴笑,“雖然瘦了但還是很帥啊。不,比以前更帥了。哥,你可被比下去啦。”
小孩子看待世間萬物總是這麼淺薄又可愛。戚具寧得意地大笑起來。危從安道:“你麻醉還沒清醒麼。”
危超凡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沒辦法,現在女孩子都喜歡薄肌。要有肌肉但又不能太有侵略性。為了練成這個樣子,我可是吃了兩個月的苦頭。”戚具寧笑著對危超凡眨眨眼睛,“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哥,你哥雖然沒我帥,也沒我有錢,但經不住他牆角挖得好啊——”
“戚具寧。”
“有人不愛聽實話。那算了,不說咯。”戚具寧聳聳肩,又對危超凡笑道,“你這種乖乖仔,在熟女當中永遠最受歡迎。聽哥的,好好養傷,好好學習,乖乖等上兩年,會有很多姐姐喜歡你,主動來呵護你的。”
“戚具寧。你能不能不要教壞小孩子。”
“說實話怎麼就是教壞小孩子了?”戚具寧笑道,“危從安,我和你打個賭。你弟今天躺在這裡,百分之九十九是因為一個女孩子。”
危從安不作聲。其實他心裡也隱隱感覺到了,只是怎麼和危超凡談論此事他還沒有想好。戚具寧又笑道:“我知道你一心想做個好哥哥,尊重弟弟的隱私權。那我來當這個壞家長——危超凡你現在手術做完了,也該一五一十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