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曾幾何時,似乎也有過。
她卻像是沒有在意到他的緊張,望著他手掌上錯落的紋路,輕輕摩挲了片刻道:“怎麼霍校尉意猶未盡,還想要我再幫你看一看手相嗎?”
說罷,她不禁玩味一笑,自問自答道:“也好,只是價錢可不便宜。”
霍去病望著她輕聲道:“怎麼?這一桌的酒菜還不夠嗎?”
徐廣雲抬眸,與他的目光正面相交,意味深長地淺笑:“不夠。”
霍去病沉默了片刻,忽然徑直將手收回來,低下頭去,卸腰間的錢袋與玉珏。
徐廣雲未想到他當了真,忙出聲制止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誰知他卻抬起頭來,用一種喜怒難測的表情望著她:“我可沒有開玩笑。”
窗外忽然一陣北風颳過,簌簌凌霙從半開的窗欞間,落在桌案上的酒壺中,須臾間便融化不見了。
徐廣雲微怔,靜靜地望著他灼灼的目光,一時竟有些侷促,不知該接什麼話才好。
“我沒有開玩笑……”他又忽然重複了一遍,輕聲道:“我的手,很暖吧。”
原來他是在說這個。
徐廣雲暗自諷刺自己,方才竟被這個小弟弟的眼神困惑住了,終於洩下一口氣來,卻又不禁自嘲地一笑:“確實很暖。”
說罷,她抬眸望著他疑惑道:“可是如此寒冬臘月,為何你總穿得這樣單薄。”
“因為我舅舅……”他輕嘆了一聲,眸中閃動著微光,像在追溯記憶的源頭。
“我是跟著舅舅長大的。那時候,舅舅每年冬天總穿的很單薄。我那是心疼他,問他為何總是穿的那樣的少,他卻只跟我說他不冷。”他像是回憶到了有趣的地方,忽然自嘲地一笑:“但他的手,卻真的一直很溫暖,一直拉著我……我那時還以為只要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不畏懼苦寒,便私下裡偷偷用學舅舅,大冬天裡也總是穿的很單薄。”
“後來呢?”
“後來,第一年的冬天,我就惹了一場大病,嚴重的風寒,溫病直到余月才褪去。”霍去病輕笑:“也是過了很多年後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他心中,有一個割捨不下的人,讓他一直自責,他並不是真的不冷,只是怕她過的不好,因此自己也不敢穿得太暖。”
徐廣雲聽完沉默半晌,輕聲問道:“那你呢?”
霍去病微怔,急忙掩飾地輕笑一聲:“我不冷。”
徐廣雲不予置評,只一言不發地靜靜望著他,那目光卻像是能看見他的心底去,引得霍去病不禁迴避了她審視的目光。
樓下忽然傳來了男人的爭吵聲,徐廣雲聞聲收回目光,向著窗外望去,卻不曾想看到淮南王女劉陵披著一身華貴的裘絨,迎著風雪從屋內走出,好言相勸著將兩個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分開來。
霍去病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著那兩個男人目光痴纏,在院中撒著酒瘋,爭相將劉陵攬入懷中。
“倒是巧了……”徐廣雲沉默地望著許久,忽然輕笑一聲:“那兩個人你可認得嗎?”
霍去病仔細端視了片刻,答道:“我只認得一個,是我舅舅的舊部,岸頭侯張次公。”
“大將軍手下的人?”徐廣雲饒有興味地一笑:“當真是有意思。”
話音剛落,趙破奴忽然健步如飛地上了閣樓,朝霍去病徑直而來,拱手拜道:“霍少,大將軍似乎又急事,派人來喚您去他府上一趟。”
“霍校尉去吧。”徐廣雲饒有興味地望著樓下糾纏在一起的兩男一女:“我還想在這兒看一會兒熱鬧。”
“那去病便不打攪姐姐看戲的雅興了。”霍去病起身朝著徐廣雲拜別,如風一般轉身就與趙破奴下拾級而下。
徐廣雲望著樓下內院中曖昧不清的三人,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任由窗外一陣北風吹過,雪花如同繽紛的花瓣般簌簌飄落到酒杯中。
她忽然抬起手握住酒壺,伸手將幾乎滿壺的酒倒向窗外,只聽樓下小院內糾纏聲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徐廣雲淺笑,抬手將桌上酒一飲而下。在樓下的叫罵聲響起之前,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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