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日行程
門窗關嚴,街上的喧鬧似在一瞬間止息。
老者重新走到櫃臺邊,拿起三枚銅板還給辛辭,“我不多收你錢,只求你勿向別人提起是我講於你的便好。”
辛辭明白對方在擔心什麼,點點頭做了保證。
見人應下,老者才緩緩開口:“此毒名為白墮殺,是一種由西域特有植株煉成的奇毒,它本身無毒性,混酒後卻似砒霜。因其毒性烈和難察覺的特性,此毒被禁止自由傳入中原,唯有在每年進貢時,西域藩屬會將之當作貢品呈於朝廷。”
如此說來,這兇手也該是朝廷重臣。辛辭暗自推測,後又開口問道:“那此毒服用後多久會發作呢?”
“短則三個時辰,最長也不過六個時辰。”
依照戶部尚書是在戌時左右毒發身亡,辛辭推測下毒之人該是在辰時至未時之間動的手。
有了作案時間限定,算是縮小了範圍,辛辭謝過老者便離開了仵作行。
只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又讓辛辭犯了難,若要依據作案時間定兇手,那首先得知道當日戶部尚書究竟去了何處,而作為一個莫名穿越至此的人,辛辭對這戶部尚書的行程是一概不知。
一連幾日,辛辭都在透過各種方式推測尚書行程,例如潛入尚書府偷聽府內丫鬟對話,抑或溜進後殿內室去尋找起居冊,但最終結果都是一無所獲。
手中的靖幣越來越少,若說辛辭心中不急那是假的。
是日戌時中,辛辭一如既往從外伴月而歸,站在靖庭司側門前,還未踏入,其身後便傳來一聲低喚。
她聞聲轉身,隨之便見一蒙面男子從一側牆角轉出。
辛辭不知對方來意,暗下做了防備,直到男子走至近處稍稍拉下些面紗,辛辭才認出這是前幾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位男子。
似是趕時間,來人沒有拐彎抹角,上來便表明身份,“小人姓唐名祿,曾是戶部尚書劉大人的貼身近侍,我們該是見過兩次。”
一次在長街,另一次在哪,辛辭記不起了。
不過,唐祿接著就講明瞭,“那日將軍府被查封,老爺的轎子從貴府門前經過,當時您戴著面紗,但還是被老爺一眼就看中了,您遠遠望過來,那時小人就站在轎旁。”
對方的描述十分詳細,辛辭終於記起了,只是,根據原身記憶,她當時滿心企求的都是轎上之人能替將軍府說句話,免了這無妄的抄府之災。
可令她絕沒想到的是,她那雙生得極為美豔、當日哭得梨花帶雨的雙眸,沒為她求來拯救,反而招來了禍患。
如今,辛辭也終於弄清楚,當日在街上,她明明只露了一雙眉眼,為何對方也能將她一眼認出了,原來初見便是如此。
唐祿見辛辭沉默著未答話,便自顧自往下說:“今日前來,小人不為別的,只求能報答姑娘的恩情,您前幾日在街上救了老母,此情不報,小人心中難安。”
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於對方面前,辛辭不敢冒險多言,只怕多說多錯,“舉手之勞,無需掛懷,只要你不將我身在此處的訊息說出去,這恩,我就當你報了。”
“姑娘還請放心,小人絕對會守口如瓶。”唐祿做了個保證的手勢,而後接著道:“這幾日,姑娘您都有來尚書府,可是有落了什麼東西在府上?您的身份不便露面,若您相信小人,小人可以代為尋找。”
聞言,辛辭不禁一驚,她的行蹤竟是沒能逃過對方的眼睛,心中不免對這人有了更多戒備。
“姑娘莫慌,小人不是有意跟蹤,只是那日偶然撞見您入府,此後便多留意了幾次。”
不愧是能成為尚書貼身近侍的人,真是個善於察言觀色、揣摩人心思的人精。辛辭暗自腹語,而後開口試探,“我既是前幾日救的令堂,為何你今日才想起報恩於我?”
“明日我就要隨老母回鄉了,在走之前,小人想了了這樁心事。”說完,唐祿似是怕辛辭還不信任,接著坦誠:“不瞞您說,小人心中的確有過糾結,尚書他曾經有恩於我,而您被認作是殺害他的兇手,小人不該幫您,可您也的的確確救了家母,於我亦是有恩。家母曾說,滴水之恩要當湧泉相報,小人不能厚此薄彼。”
辛辭的視線落在對方身上,依她多年經驗,此人沒有撒謊。放到往常,她會再多試探幾番以保萬無一失。
但是眼下,她時間緊迫是真,幾次入府尋線索無果也是真,錯過此等機會,之後怕是要多費許多心力,最終,辛辭還是開了口:“現下,我的確有一事想求你幫忙。”
聞言,唐祿眸中一亮,當即說道:“姑娘請講,只要小人能辦,定竭力相幫。”
辛辭環顧周遭,而後壓低聲音,“我入尚書府不為其他,只為尋得劉大人的起居冊。”
“大人遇害那日,起居冊便被調走了,現下已不在府中。”
“可知是誰調走的?”
“當時是刑部傳來的信,說是為了備檔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