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莽望著眼前哐地一聲落下的碗,凹凸不平著,上面還有顆粒狀的瑕疵。
嘴巴咕噥著咕噥著,淚水就忽然落下。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用著這樣的碗吃過陳米,喝過涼水。
那時候他每天最希望的事就是能吃上一碗有肉有菜的白米飯,卻在不知哪一天完成了這個心願後,漸漸又把自己迷失。
繞了一大圈,都等到年過半百了才忽然想起。
這讓他怎麼不悔,這讓他怎麼不恨,這讓他怎麼不為此感到深深自責,這讓他怎麼不為此感到罪過。
王一仙看看他,又看看受到他影響後同樣哭地泣不成聲的費龍。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二人十分“奇異”,直到這一刻他才看出,他們不是奇,也不是異,而是難得。
……
另一邊,嬴悅滿懷心事地回到了她的城主府。
她一路不吭不響,面色也頗為凝重,嚇地一眾亂匪從頭跟到尾,愣是連個屁都不敢放出。
方宗和奎陽是她的左右手,無需經過她的同意也能一路跟進。
待她走到正廳,像往常一樣自顧自地坐在椅上。
奎陽上前詢問道:“城主,百山門的事,外面還有上百人在等著。您不準備出面說些什麼,或是限制一下百山門的行為嗎?”
嬴悅歪了歪頭,一如既往的用手撐著一腮。
她嗤鼻一笑,一副關我屁事的樣子反問道:“說,說什麼?限制,又限制什麼?”
“人家找上門時,讓你們去攔一個個攔不住,現在他們都已經與百山門完全搭夥,你們就能攔住了?”
她稍稍頓了頓,目光從奎陽的身上轉移到了方宗臉上。
問道:“你的心魔到底有沒有辦法克服,這麼多年了,怎麼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實在不行就把山一殺了便是,依我看這比什麼法子都有用。”
方宗聽出嬴悅是在暗示自己什麼,但一想到自身實力,還有自己和山一的那層關係,就只是低頭不語著,連看也不敢看她。
方宗如此反應,嬴悅早已料到。
略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在自己臉前礙眼。
等到方宗小心退去,屋內只剩下嬴悅和奎陽二人。
奎陽再次試著勸說道:“城主,您就多多考慮一下吧!”
“他們是您的手下,也是您的子民,如果您不為他們出頭,不為他們指一條明路,那這偌大的昌元城裡又有誰可以幫得了他們呢?”
嬴悅沉吟一會兒,忽然點頭道:“說的也是。”
奎陽想不通她怎麼突然就開竅了,剛感幾分欣慰,又聽她繼續道:“那你去告訴他們。”
“倘若他們是想體面的死,就去像今天的那個瘸子一樣去跟人武鬥;倘若他們心裡怕得要死,就讓他們白天、夜裡小心一些,自求多福吧。”
“這是對他們平日裡怠於修煉的懲罰,也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有備無患了。”
“這……”奎陽深感為難地,想要勸說又不知道如何去說。
嬴悅見他還想替那些人說話,臉色頓時一沉。
不等他開口,直接回絕道:“去吧,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