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等到達目的地,聞瑎才知道這次為何宮門處有太監候在那裡等待,因為這次的謝鬱和自己談話的地方不在禦書房,而是戒備更加森嚴的養心殿西暖閣,裡裡外外三層,皆有侍衛把守。
穿過長廊,進入房間。
聞瑎站習慣性地站在房間一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西暖閣一直是陛下和大臣進行機密談話的地方,今日陛下在此處和自己會面,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起居郎的要領聞瑎現在已經熟練掌握,因此站在那處之後,她便沒有再發出任何動作,呼吸也輕慢起來,直到謝鬱突然出聲賜座。
“瑚郎剛才的行為,是朕管教不嚴。她自幼被父皇寵壞了,行為上有些放肆,還望愛卿不要將此事放在心裡,切莫為此動怒。”
聞瑎垂首作揖道,“陛下多慮了,公主尚且年幼,且此事皆是謠言,微臣自然不會和公主計較。”
謝鬱突然笑出了聲,“那丫頭會有這種誤會,是哪天她在禦花園看到了朕與愛卿。”
聞瑎聽到這話,臉雖然只僵了一瞬,卻沒有逃過一直觀察著聞瑎的那雙眼睛,“朕乃天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愛卿既然已經答應了朕的要求,那便不必為此憂慮。”
聞瑎提著的心驟然放鬆,只是還沒等她緩口氣。
“但是幾日之前,事情發生了些許的變化。”謝鬱彷彿是窺伺到了聞瑎的內心,說完此句之後故意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話。
“不過,對於愛卿來說,或許是件好事。朕本想讓愛卿再去一趟塞北,不過如今,朕有了另外的想法。”
塞北如今剛剛打完仗,正是重振民生、百廢待興之際,陛下原本是想讓自己派到那處,莫不是因為自己原來在宜新待過,所以熟悉那處。
不對,聞瑎怔了一瞬,陛下說事情有變,所以和戰事的關系應該沒有自己想的那般深,那會是誰,塞北,塞北,等等,她曾在宜新遇到了厲王謝遠林,莫不是和謝遠林有關。
不對,應該不可能,聞瑎瞬間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此前與謝鬱起了沖突。對於君王而言,這便是一根刺,她不覺得陛下會委任自己這般重要的任務。
謝鬱命人給聞瑎上茶,然後將一些事情緩緩道來,再不見剛才的調侃之色。
六日前,謝鬱接到密報,本該在十一月份出發來京的謝遠林此刻已經動身,若是情報無誤,他將會在常邑暫時停留三四個月。
此刻謝鬱登基已經近三年,按照皇室規定,今年春節謝遠林便可回京,參加先帝忌辰。而這之後,他便可以正常出入京城不受限制。
謝遠林私通匈奴,背叛大齊,卻始終沒有抓到切實證據。當年的金逸山莊作為地下賭場,私下透過此渠道將京城和塞北的訊息暗中串聯。
即便這賭場已然被摧毀,對賭場相關人員嚴刑拷打、刑訊逼問,但根據現有的線索也只能將這一切全部算到宜新陳家的身上。而真正的幕後黑手卻依舊無法抓捕,只能任憑他逍遙法外。
如今京畿地區暗流湧動,即便表面上所以官員皆是一副為了大齊可以隳肝瀝膽的樣子,但是謝鬱清楚得很,暗地裡心懷鬼胎的不在少數。
謝鬱的確該感謝當初蕭葭不顧一切把自己推上皇位,若不是她日後手伸得太長,一世安寧做最為尊貴的皇太後無可厚非。
先皇後蕭鏡死後,朝中呼聲最高的皇後人選本該是當時早已是皇貴妃謝遠林的母妃,但是先帝不顧朝堂眾說紛紜,依舊立還是普通嬪妃的蕭葭為繼皇後。因此朝堂重臣對蕭葭的觀感十分不好,甚至有人稱其為妖妃。
當初的大皇子謝遠林可是皇帝的熱門人選,他的母親是僅次於蕭葭的皇貴妃。
甚至那時朝野之中早有傳言,說先帝要立謝遠林為太子。
謝鬱上位之後,朝中青林黨削減不少,兩黨勢力也逐漸平衡。他不打算讓東江黨一黨獨大,也不想讓這些佔據朝堂超過半數的青林黨朝臣全部“引咎辭職”,但是沒想到這些人之中有些人狼子野心,死性不改,想要推翻自己,讓他那本該“名正言順”的好兄長上位。
如今大齊將士剛與那群避居北野,隨畜移徙的蠻夷殊死搏戰,險勝而歸,若是現在無端出兵擒拿謝遠林,可能會激起朝野之中某些人的反心。
聞瑎終於瞭然今日為何和往常不同了,怪不得陛下要在西暖殿和自己談論,這種事情若是被有心之人聽見,的確要壞了大事,
一下子被灌入資訊量如此之大的隱秘,聞瑎的心髒像是被一雙巨大的手攥住,有些喘不上氣。
所以,陛下對自己非常信任嗎?莫非陛下是真的打算讓自己和厲王一對一掰頭?聞瑎腦子混亂了一瞬,當初和謝遠林相處的畫面瞬間在腦海中閃過,他那雙手帶著疤痕的手也清晰地浮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