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在投影山看的一清二楚,好似時間凝固,慢得魚若甚至能數清那人睫毛。
“陛下。”魚若揪著髒亂的衣擺,“我衣裙髒了,想要回去換洗,若您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行一步。”
魚若是真心想要走,自己這個蓬頭垢面的樣子,一路上來時,不知多少人偷偷打量,要是被更多人撞見,那真是丟大臉。
“怎麼弄髒的?”
晏嬴放下茶盞,高大的身影從屏風出來,眼中映出魚若灰撲撲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像偷跑出去玩的小貍花貓。
“……”
要不要說呢,自己答應過太子不說出去。
魚若猶豫半響,選擇矇混過去,“就是走在路上,突然平地摔了。”
這個理由魚若都覺得可笑,果不其然,餘光裡晏嬴嘴角微微翹起。
“不用走,留下來陪朕用膳。”
晏嬴靜靜注視著魚若,一名宮女含著頭走過來,“娘子,請隨奴婢去更衣。”
魚若看了看已經轉過去的陛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
有便宜不佔是傻子。
魚若跟著宮女來到偏殿,宮女推開門,霧氣騰騰,一方溫泉鑲嵌在宮殿裡,池邊鋪著白玉。
洋洋灑灑的花瓣從天而降,覆蓋在如玉的肌膚上,烏發撒落在白玉上,白玉上是一個美人的身影。
“娘子,您的面板真滑膩,白皙,我一個女子都愛不釋手。”
宮女勺起水,魚若睜開眼睛,霧氣蒸得面板泛起胭脂色,她說話時睫毛輕顫,猶如蝴蝶振翅而飛,“有嗎?”
宮女端來衣裙,為魚若換上,魚若裹挾著香氣往屋內去,她坐在梳妝臺前,頭發披散,宮女似乎下去拿東西,屋內靜靜的只有她一個。
她端詳著銅鏡內的面容,要說魚若對什麼最滿意,那一定是自己的臉,豔麗多姿,如海棠頹醉,因這副容貌,就算討厭自己的人,見到她這張臉也會失神,露出痴迷。
她笑意盈盈,鏡子裡的美人也跟著笑起來。
“想到什麼,笑的這麼開心?”
頭上傳來冰涼觸感,明黃的身影與魚若的笑臉一起出現銅鏡裡,晚往上看那是一張俊美冷漠的臉。
對上魚若的笑臉,晏嬴冷淡的眸光一下柔和,他骨節分明的手執起木梳,就這樣為魚若梳起頭。
木梳從頭頂往下,明明梳的是頭,魚若卻覺得是自己的背,木梳往下,她的背也跟著一點點酥麻。
魚若呼吸漏了幾拍。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唯有親人之人才可以觸碰。
除此之外,那只有夫君。
魚若再自戀,也不敢想天潢貴胄會喜歡自己,陛下這樣俊美,學富五車,身份尊貴的人怎麼會喜歡她,除非他瘋了。
可是,如若不是喜歡自己,陛下這樣守規矩的人怎麼會給自己梳頭,他不可能不明白這個舉動的含義。
魚若內心糾結,藉著鏡子偷偷打量後方的人,晏嬴站在她身後,光透過窗杦,落在他眼中,棕色的眼珠染上陽光的溫暖,他就這樣慢慢,一點一點的梳下去,彷彿做著最重要的事。
“梳疼你了?”
晏嬴冷不丁出聲,陷入思考的魚若忽然回神,晏嬴放輕力道,“朕以前只會舞刀弄槍,第一次拿這個精小的東西,弄疼你了,與朕說。”
太怪了,太怪了。
陛下最懂規矩,他不可能不明白一個男子給女子梳頭的含義。
魚若像叢林裡,被蛇,豹子,鹿追趕過的兔子,遇到老虎後,那種熟悉的被追捕感,讓她耳朵高高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