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燃……”他哽住,“我沒用,我真的——沒用。”
“對不起……你沒能有一個正常的丈夫……”
我把他的頭輕輕按進懷裡,像護著一個風裡飄搖的孩子。他的肌肉在我懷裡一寸寸地鬆垮下去,像潰敗了全部支撐。那副強硬、冷靜的外殼,終於在這一刻,崩塌得連碎片都不剩。
我甚至聽見他牙齒在咬合時輕輕撞了一下。
是那種用盡最後自制力才沒讓自己徹底失態的悲鳴。
我一邊抱著他,一邊一遍遍地摸他頭發、輕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沒用。”我說,“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強的人。”
“你不需要證明給我看。我早知道你是我的全部了。”
他沒說話,只是把臉埋得更深,整個人縮成一個微小的形狀,像一滴陷進沙子裡的水。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我抱著的不是一個殘疾人,不是褚氏集團的董事長,不是褚行昭。
是我丈夫。
是那個只有在我懷裡才會哭的男人。
也是我最心疼的、我願意用命去照顧一輩子的人。
劇烈哭泣後,他的身體幾乎是癱軟的。
從胸口往下的肌肉像沒了支點,全靠特殊的沙發托架和我抱著的手臂維持姿態。他不喜歡這樣。他向來要強,連坐輪椅都要坐得最穩、最直,不許別人扶太多,不許姿勢不端。
可今晚他沒掙紮。他只是靠著我,像孩子一樣,把下巴抵在我胸口,小聲問我:
“我是不是很丟人?”
我低頭親了親他眼角,輕輕說:“不,你終於是我丈夫的樣子了。”
他愣了下,像不太理解。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指尖劃過他鬢角的一撮細汗。
“你一直在給我安排最好的醫生、最周到的照護,把每一個細節都打理得像完美劇本。但我最需要的,從來不是你‘安排’的一切。”
“我需要的是你。”
“是你親口說你疼,是你像今晚這樣,終於肯讓我看見你怕、你軟弱、你不安。”
“你說你做不到抱我、照顧我。可行昭,從我懷孕第一天開始,每一個早晨的營養表、每一次我吐到虛脫你就在門外喊我的聲音……我都聽得見。”
“你覺得自己不夠好,是因為你愛我。”
“而你早就是最好的丈夫了。”
他沒動,只是呼吸微微一滯。
我知道他聽懂了。
屋子很靜,只有空氣裡飄著一點鹹鹹的氣味,那是他剛才哭出的眼淚幹掉之後,混在我衣領裡的味道。熟悉,又有一點可憐。
我抱著他,一寸一寸替他把身體託回靠墊上。他沒有掙紮,只用眼神看著我,慢慢閉上了眼。
像是終於可以在我面前,卸下所有偽裝。
孩子出生那天,我剖腹産。
他沒能進産房。主治醫生擔心他情緒波動太大,也擔心他身體突發狀況。
但我知道,他是在産房外坐了一整夜。
後來我被推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