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國公已經失去理智,他抱住妻子僵立的屍體,輕輕撫摸著對方蒼白冰冷的臉龐,神情漸漸哀慟。隨後他又跪在地上,扶起兒子的屍體,雙眼赤紅地看向方眾妙。
“我妻子溫柔賢淑,一生向善。我兒才華橫溢,人品高潔。我與他們朝夕相處,豈能不知他們是人是魔?國師大人,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帶著官兵衝入我家,燒我庭院,殺我妻兒,於理於法都說不過去!你若是不能給我一個交代,我便與你勢不兩立!”
黛石冷笑道:“你要怎樣與我家小姐勢不兩立?去朝堂上告她?皇帝見了我家小姐都得行禮,你算老幾?不如我給你指條明路。”
安國公惡狠狠地看向黛石。
黛石指著天空說道:“你去天庭告她,那才有用呢。”
安國公死死盯著黛石,彷彿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敵,隨後小心翼翼地放下抱在懷中的兒子,站起身,抽出腰間長刀,不顧一切地衝殺過去。
妻兒都已經死了,且還是被權勢滔天的國師殺死。想也知道,國師又豈會容忍與她有著血海深仇的安國公府繼續存在?
既如此,他與這些人同歸於盡也就罷了。
見此情景,大長公主心痛如絞。安國公府世代忠良,門庭顯赫,本不該落到這個下場。是她把平幼荷引薦給安國公,促成了二人的孽緣,也間接導致了太子的死亡。
一切禍亂皆是由她而起!
大長公主閉了閉眼,隨後抽出腰間長鞭,悍然出列。
身居高位便是如此,即便心懷愧疚,即便知道自己做錯了,卻又不得不靠殺戮來收拾這殘局。今日的安國公府就由她來滅門吧。
哪料方眾妙從地上撿起一張面具,對著安國公舉起,淡淡開口:“好生看看,你兒子究竟是人是魔。”
那象牙白的面具本只有五個黑黢黢的窟窿,勉強能看出哪是眼睛,哪是鼻子,哪是嘴巴。然而被方眾妙抓在手中的一瞬間,它竟變成太子的臉龐。
安國公猛地剎住腳步,手中高舉的長刀僵滯在半空。
這張臉是何等熟悉,又何等耀目,仿若芝蘭玉樹生於階庭,靜時有沛然之氣。
它緩緩睜開眼,注視著安國公,生動鮮活的剎那,一切溫柔儒雅皆化為煙雲消散。這雙深邃眼瞳是如此鋒芒畢露,宛如蒼松傲骨,不怒而威。
它明明只是一張面具,卻栩栩如生,像是太子親臨。
安國公的眸光劇烈顫動,堅定的信念瞬間破碎。世上真的有鬼!真的有鬼啊!
隨後,他本就瞪大的雙眼竟有裂開的趨勢,只因他看見了更恐怖的景象。
太子的右臉一陣扭曲,竟以高挺鼻樑為界,幻化出另一張臉。
“兒子……”安國公喃喃低語,魂魄嚇得出竅。
從太子的右臉中擠出的另一張臉是陸雲隱!他轉動著白瞳多過黑瞳的眼珠,用痴戀的目光去看左邊那張臉,唇角勾起詭異的笑容。
兩張臉擠在一個面具上,五官十分扭曲,顯得異常怪誕。太子的臉露出噁心厭憎的表情,陸雲隱的臉則是一片痴迷饜足。
“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我們永生永世不分離。”
這張面具竟然還會說話,聲音尖尖細細,呢呢喃喃,好似噬魂的精怪野鬼。
安國公手中的長刀哐噹一聲掉落在地。
這是他親眼所見,豈能不信?兒子竟真的不是人,是邪魔!隨後,他瞳孔驟然收縮,胃囊裡一陣翻湧。只因他看見了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噁心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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