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風中仍裹著潮意。小販們陸陸續續出了攤,吆喝聲接連響起。
裴皎然捧著揚州城的輿圖走在最前面。身旁是沈雲舟和庾嶠。其餘人則三三兩兩地跟在他們後面。
“這是您自己畫的?”庾嶠探首看著裴皎然手中的輿圖。
“都水監畫的。我只是稍稍修改了點。”裴皎然指了指附近的官河,“庾司士,七里港和內官河的土質比如何?”
聞言庾嶠道:“比內官河要好。內官河土質多為疏鬆的沙質土,也因如此極易堵塞。”
“那後續開河工事上,就要辛苦庾司士從旁協助。至於開河的費用麼……”裴皎然轉頭看了眼沈雲舟。
在裴皎然的視線下,沈雲舟微微皺眉。
裴皎然來之前,朝廷批允開河的文書就已經由都水監少丞送到了他手中。但是當他詢問為何不見裴皎然時。
都水監少丞猶豫半天,才告訴他。裴相另有要務處理,過幾日便來。而在裴皎然來的前一日,他詢問這開河費用從何而來時,都水監少丞也只是告訴他,此事裴相公自有定奪。
眼下聽裴皎然主動提及,沈雲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上。
“自然是要勞煩州府先墊付。”說著裴皎然抬手指了指遠處的智通禪寺,“朝廷日子過得難,有人卻可以享受百姓供奉。從他們手中奪下的錢財,某會如實補給州府。沈刺史儘管放心。”
她聲音娓娓,落到沈雲舟耳裡卻含了另外一層意思。度支不會撥錢開河,但是她會從佛寺手中奪財。州府先墊付開河的費用想要拿回來,就必須支援她限佛寺。
“限佛……?”一旁的州司馬詫異地看著裴皎然。
聞問裴皎然一笑,“若是不限佛寺。諸位要是能讓江淮的富商自掏腰包的話,也不是不行。”
被裴皎然一句話堵了回去的州司馬,看了看沈雲舟。原先他們以為這位裴相公只是有些手段罷了,沒想到還是個無賴。
她的話只給了他們兩條路。要麼和她一塊限佛寺,要麼就自己想辦法從富商手中掏錢。
開河這麼大的工事開支,根本就是個無底洞。哪個富戶願意當這個冤大頭。州府也不可能自掏腰包出這個錢。州府掏了這個錢,州縣官員的日子,還要不要過。
思忖片刻,沈雲舟道:“裴相公說笑。朝廷開河利國利民,是大善。而佛陀懷慈悲普度眾生,為眾生解囊一回又如何?”
“沈刺史果真是個妙人。”裴皎然將輿圖遞給周蔓草,“那開河的事便交由你。某去問這漫天佛陀討錢去。”
“好。”
沈雲舟點了頭,裴皎然面上笑意更深。
一行人又在七里港附近逛了一個時辰。
直至午時,州府來人請沈雲舟回去。一行人這才得以從裴皎然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