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好一會兒,將大夥兒的期待值拉了起來,卻是一張嘴嚥了個蝦仁,還咂咂嘴,弄得薛大傻一通笑罵。馮紫英好氣的搖搖頭:“還賣起關子了,快說吧!”
蔣玉菡譏諷一笑:“別是樂不出來了吧!”
賈環慢條斯理的又抿了一小口酒,這才繼續說:“女兒樂,青梅惜花情誼合。”
大家聽聞不由得面面相覷了起來,雲兒好氣道:“這句當怎麼講?”
馮紫英若有所悟道:“太白有詩云,‘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只不過女兒與青梅似是不搭吧!”
賈環搖了搖頭:“青梅配竹馬卻是很有意境,可誰又能說青梅對青梅,竹馬對竹馬就沒有兩小無猜的那份情誼了嗎?”
賈寶玉忽而想起了平日裡家中姊妹們的親密,忽而想起了昔日自己與秦鐘相伴的日子,不由得先是滿足的微笑,轉而又成了無盡的傷懷。
賈環又說:“一對青梅同為惜花之人,兒時能有情投意合的姊妹相伴,是多麼令人快樂的事情!”
雲兒不由得撇撇嘴,說道:“行了行了,這個算你透過,下面呢?”
賈環這回並沒有賣關子,一口氣說出了第二句:“女兒喜,竹馬簪花添嬌媚。”
薛大傻一拍桌子:“這個好,環兄弟口中的佳人定是個善良婉約的美人兒,不但有親密的青梅,也有從小仰慕她的竹馬。”
馮紫英眼中溢彩連連:“然後呢,快講快講!”
賈環又賣起了關子:“女兒愁……”
賈寶玉這下也起了點興致:“愁什麼?”
賈環拉夠了長調,接茬道:“……情淡花謝心難留。”
賈寶玉的表情一下子不好了,畫面瞬間從一對有情人,少年往少女鬢間簪花後,兩人深情款款的相視一笑,變成了二人相背而立,少年淡漠,少女悽婉。
大家都不說話了,賈環也自顧自的吟出最後一句:“女兒悲,無情花落燕分飛。”
賈環就著曲調唱起了《枉凝眉》:“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啊——!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別再唱了!”賈寶玉猛地站了起來,眾人所見,他已是眼含熱淚。
蔣玉菡憂心忡忡的問:“你這是怎麼了?”
賈寶玉捂著胸口說:“我的心好疼!”
薛大傻直接笑了出聲:“人都道我呆,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痴兒。”
馮紫英也跟著笑道:“你休說他,他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也怪道環哥兒這曲兒太悽美,也不知道是何人的大作?”
賈環惡劣一笑,一指後頭灼灼看戲的羅煒:“自然是從青梗道人那裡聽來的。”
羅煒傻眼,有他什麼事兒,自己真只是個吃瓜群眾而已。
馮紫英好奇的問:“道長又是從哪裡聽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