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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草被燒第七天-寧北

莫罕不太像蒼人。這樣說也不對,他眉骨深邃,鼻樑高挺,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彷彿裡面有無垠的草原,這是傳說中最古老的蒼人的瞳色。

但他確實也不像蒼人。

莫罕是蒼國舊主伊布第一個孩子,當時蒼國內部動亂,他出生在馬棚,吃到的第一口食物是母馬的乳汁。明明有這樣的機緣,他騎射功夫卻糟糕得很。或者說,世人固有印象裡,蒼人應該擅長的那些他都表現出一種天然地無所適從。

他喜歡看書。

蒼國是沒有那麼多書的,他們的故事和經驗依靠口耳相傳。

於是莫罕從最近的大臨朝買書,並和大臨過去蒼國的書生做朋友。

這些書生大多屢試不第,有的只勉強拿了個童生,在老家做教書先生都夠不被待見,走投無路到別國闖蕩,卻被當作一國儲君的座上賓。

他們剛開始惴惴不安,害怕濫竽充數的事情暴露,但後來發現無論閉眼吹出怎樣荒謬的話,貴人依然面容溫和,於是便進一步放低胡說八道的底線。

莫那討厭他們,這些人讓兄長陷入被譏諷恥笑的境地,她不止一次要趕走這些人,但那雙綠色的眼睛同樣溫和地看她。

“莫那,我知道他們學識淺薄、品行低劣。”

“那王兄為什麼還要豢養這些廢物?!”

“我就是想看看,被教化過的人是什麼樣的。”

時間長了,關於莫罕王子和大臨的關系的猜測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出現了莫罕其實有大臨血統的謠言。

莫罕似乎對這一切並不在意,他將更多經歷投入到對大臨的觀察中,並在謠言甚囂塵上時提出要開筵論禮。

經筵沒有獲得批準。他寫在羊皮紙上的論禮也文章不翼而飛,後被發現掉在馬糞堆裡。

國王伊布非常憤怒,決心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鬧事者,並對其全家除以極刑。這是他的孩子,即便文弱也是未來的王。

莫罕阻止了他,不知道他用什麼理由平息了國王的怒火,總之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在這件事裡受到傷害。

在這之後,莫罕也變了,他清退了書生中德不配位者,確有才學的若想留下,也能靠講書換得豐厚報酬。

莫罕不再招攬清客,不再把向大臨學禮那套掛在嘴邊,改而用那雙溫和的綠色眼睛去看待所有人。

他懂觀星,會提醒牧民們預防風暴;通醫理,編纂、引進的藥方讓害命的病症變得不足為懼;他教孩子認字,把他們的名字第一次寫到大地上......

馬背上奔騰燥熱的血似乎找到了降溫的路徑,有些人開始想象王子描述的那個四季溫飽的、友善的未來。

太陽底下行走的人漸漸向王子靠近,但暗處中傷之語愈演愈烈,一雙雙眼睛從黑暗裡望向他,像看一隻誤入狼群的羔羊。

春秋數遍,時間走到了命運轉折的地方。

莫罕發現民眾、王宮乃至軍隊中越來越多地出現了一些超越本國製造工藝水準的事物,或許是細膩的陶具,或許是價比黃金的絲綢,或許是閃著冷光的兵器。

莫罕認為蒼國的子民本該享用更美好的東西,多年來緩和與大臨的關系,某種程度上也是為未來再次通商往來做鋪墊。但這些東西出現的時機太奇怪了,明明兩國交易通道關閉多年,進來也摩擦不斷......

於是他開始探查,從走私的源頭開始查起,一路摸索到了王宮——主導者和最大牟利者是他的父親和表兄,後者是當前最炙手可熱的親王。

這樣損害大臨利益的行為能獲得短期的好處,卻會把兩國關系推向更惡。

他決定阻止他們。

某一次爭執中,垣什拔出了刀......莫罕沒有死,國王倒下了。

彷彿訊號,政變驟起。宮裡原來有那麼多地方可以藏人,有那麼多人願意殺人。

往日尊崇莫罕的人,很少站出來。他們親耳聽見這個被他們當神仙般信賴的人不讓他們用那些好東西。神仙是吃露水的,神仙不曉得凡人要過日子。

在擁護者幫助下,莫罕帶妹妹沖出王宮,向大臨的方向逃亡,直到遇到那條河。

“這就是我的兄長,天真、溫良、愚蠢。他為我殺過人,本該是君主,但是死了。”

莫那把被子拉高,蓋住了莫罕的臉,而後轉向謝宴:“之前你說的我都答應。我要垣什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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