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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新郎被抓 新娘驚詫

於是,我和靳汐打過招呼,剛進監號,站在八床下鋪,幹警已經進了號門。他就站在門口,看著打飯的兩個犯人分飯,然後又到2號、3號、4號,挨個進去。

原來有新犯舉報,有人多吃多佔。這個管教幹警值班,在打飯時專門進來抓多吃多佔的。好懸,要是一念之差,沒有拒絕靳汐的好意,這回可把事惹大了,剛到監獄就成了批鬥的靶子,留監下隊的事絕對不會有希望了,等待的就是下煤窯了。我知道我不會犯這多吃多佔的一念之差,但還是頭上驚出一身冷汗,好懸啊。

幹部走了,我們幾個嫌號裡擠,就搬上馬紮坐在樓道 裡吃。靳汐這時也有點後怕:“林峰,你真神了,咋算出來的?” 我笑笑:“不是算,是天意!多吃多佔必遭天譴。不是今天,以後也是,我們都是犯人,一個‘囚’字被禁錮,如果咱多吃一口,別人就會少吃一口,把咱這口讓給別人,別人就能多吃兩口。”“那你還說給啞巴多打點?”靳汐反問。我說:“啞巴肚子大,又是殘疾人,在社會上坐公交車還有專座呢。特殊事情特殊對待,當然,不行就算了。”號里人多,打到菜盆裡的菜只能遮住盆底,但菜比看守所好的多,看守所是菜湯,也沒有一滴油,這裡最起碼有點油腥味,而且菜葉子也多,我從我盆裡夾了一筷子給了啞巴。靳汐、程鑫也夾了一小筷子給了啞巴。啞巴端著他的菜十分感動,能在已亮起來的燈光下看見啞巴眼裡有淚。

吃過飯,我們相跟著到院西的茶樓邊的水龍頭上洗飯盤,完後相跟著上去生怕丟了誰,其實這種想法是多餘的,在四道高牆、電網,加上武警崗哨林立,巡邏密集,“丟”人是不可能的。放好碗筷,號裡雖然暖和點,但雜味俱全,我們還是坐在樓道里看著院子裡,能看到得最遠也就這裡了。這時老犯人有來回在院裡走動的,也有搬馬紮坐對面樓牆根的。但在監獄裡這些犯人就是拽,戴眼映象教授一樣揹著手來回走動,一看就是墨水不少。靳汐說:“他們都是老師,都是很有學問的。”正說著劇團裡的人回來了。他們都是一身囚服,但佇列不夠整齊,邋里邋遢的,純屬散兵遊勇,身上的樂器各異,有背薩克斯管的,有拿長號的,有手裡拿笛子的,人也有廋的、胖的,也有高的、低的。這時靳汐忽然對我說:“林峰,你看後頭的兩個穿便服的就是準留監下隊的。那個低個子就是H看來的崔小四,會打架子鼓,高一點的背個手風琴的就是一號號長戚中。”靳汐說:“林峰,你先進號裡,盤腿坐在鋪上,我引見一下,先給你‘墊個底’。”“好吧”我答應著轉身回到監號上了上鋪,盤腿坐下,拿本監規裝模作樣。這時戚中已經進號。他有30歲年紀,不知從哪弄了頂囚帽,這使我想起電影裡跟在日本人身後的漢奸,戴一頂黃鼠皮“皇軍”帽子,耀武揚威出賣祖宗的壞蛋,再看他長的一張上寬下窄的漏斗臉,下眼瞼下墜睜不圓閉不嚴,又往外凸的鱷魚眼,上唇像兔子但不分兩半翻翻嘴,一看就是偷雞摸狗的小把戲。他進號臉上還掛著幾分得意,靳汐見他把揹著的手風琴放在了上鋪,這才前搭言:“哈哈,戚號長,出工辛苦。來抽菸。”說著,遞過一直紅豆煙,對方也沒客氣,接住就叼在嘴裡,好像別人就欠他似的。這時靳汐趕忙點上火,笑嘻嘻地說:“戚號長,你厲害啊,你猛男啊,你往劇團隊伍裡一站,一看就是行家呀。”我都覺得靳汐太肉麻了。這時靳汐說:“你看上鋪八床來了一個大人物,H看的大學***,現任你的助理,被‘汪教頭’任命的副號長林峰,哈哈,認識一下,見過?”誰知這個叫戚中的心不在這兒,也沒咋理會,就說了一句:“什麼爛大學習——委——員,什麼副號長,這個山頭我是老大,別讓他找刺受!再說我留監了,他呢,下煤窯的命,過三五天就送走了,有期徒刑留下來難。可我有的是硬關係,偏偏留下來了。”他自鳴得意,一看就是假洋鬼子。說話的時候好像瞥了我一眼,也不知看到沒看到。這時他吸了兩口煙,裝作很拽的樣子,把一大截煙隨意都在地上踩了一腳。然後爬到上鋪中間,把他的手風琴平放,也不再和靳汐說話,盤腿坐下。便彈起了琴。他可能樂理知識欠缺,彈得時候老摸不著調,就像五音不全還喜歡吼兩嗓子的人,讓人聽起來就像殺雞一般難受。這時靳汐上來和我坐在上鋪空著的地方上。戚中一看外號的人都欣賞他彈琴就更來勁了。他把很寬的土黃色中山服的扣子解開,接著把裡面的黑色棉襖的扣子也解開,露出裡面已經很髒都黑油明光的白襯衣,更起勁地彈著不著調的音樂,只有頭像是音樂家彈得時候左右來回擺動。

要是在音樂廳,我看他早挨板磚了,但這是監獄,一切只能讓他噪音汙染耳目。

誰來救我脫離這噪音“苦海”?正想著,忽然程鑫站在門口:“林峰,樓下有人叫你。”我趕忙下床,靳汐也跟著下來。我問誰,程鑫說:“尖嘴猴腮,不像啥好人。”我的媽呀,真是動物扎堆了,不是猴子臉,就是鱷魚眼,現在又來個尖嘴猴腮?

我來到門口透過燈光一看,院裡站著一個個子不算高,但身材偏瘦,豬腰子臉,小眼睛,長鼻子,小眼睛的人,李當?他也在這個隊?他穿著一身灰色囚服,帶了個監督崗紅袖標,我來的時候路上沒見他。他看見我把右手舉過頭頂,做個往裡凹的手勢,是讓我下去。他來了半年了,一看紅袖標,我心裡想這個小眼睛和肖安是敬一路神仙的主兒還留監了,不簡單啊。我向靳汐、程鑫,包括一起來的啞巴仇德打過招呼就下樓了。

李當20多歲,他是結婚那天被抓的。那天喜慶的人陸續散去,李當關上門準備睡覺,就聽見“慟!慟!慟!門口傳出沉重的、劇烈的、不容商量的敲門聲。這聲音聽著就讓人膽顫哆嗦。

“搶劫?”李剛不安,順手摸了條小凳往門口哆哆嗦嗦地走去。門剛開啟:“不許動!”這時傳出新娘“啊”的一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