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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回 父患胃癌辭世去 我闖大禍陷囹圄

李當剛上樓就被啞巴仇德逮個正著。啞巴就像老鷹抓小雞,提著李當的衣領,另一隻手擰著李當的手臂,就像*****那會鬥爭地主把他押進了我的監號。然後用左臂壓住李當的脖子,把他積壓在牆上,右手握著像錘子一樣的拳頭,肘臂出形成一個九十度的直角,這拳砸下去李當肯定暈。李當嚇得聲音帶點哭腔:“你們這是幹啥?我和林峰是老鄉,這不馬上要過年了,我搞了幾盒煙看望林峰的。”說著,兩隻手從褲兜了掏出5盒小公主。我見啞巴不依不饒,怕真的鬧出大事,趕忙上前拽啞巴,啞巴這才鬆開手,嘴裡吱哩哇呀叫個不停。李當被啞巴這一折騰,虛汗淋漓,本來就黑青的臉更是血色全無。用左手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我這才故裝生氣:“你們看看這是啥樣子,大水衝了龍王廟。連我老鄉都沒樣子橫子了?”完後又看了李當一眼:“今天是李當給你們面子,我就不追究了。今後不能這樣對李當不尊重。”大家都極不情願的說:“是,知道了。”然後都好不服氣的歪著頭瞪了李當一眼,出了號門到過道里去了。李當趕忙向我解釋:“這些老犯人他媽的就是欺負新犯人。然後小眼睛一膈肌:“忍忍吧,以後你瞅準機會再收拾他!”他本來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把不知在監督崗上揩了誰的油,本來煙是往他號裡送,結果被“截流”。李當受此大辱,心不在焉,當然不著邊的啦噠了一會閒話就告辭了。

李當走後,靳汐、程鑫和啞巴仇德都回到了號裡。我拿出三盒煙,一個人發了一盒。這是戰利品,不好一個人獨佔的。啞巴歡歡喜喜地掏出煙,每人要讓一支,我拿手擋回去了,意思是發給自個的自己抽,剩下的兩盒大家分著抽。隨後是是收風熄燈。大家躺在床上,各自想著心事,臨近春節,外面的世界裡一定是很熱鬧的,不時傳進來的鞭炮聲證明著人們歡快的心情。

將近春節,許多往事不覺湧上心頭,故鄉的年俗便是記憶中斑斕的一頁。

故鄉的大年,使我感受頗深的莫過於“情”了。親情、鄉情、友情在大年之際,濃濃的洋溢在故鄉人的心上、臉上、舉止上。緬懷祖先,尊老愛幼,崇尚禮義,這些 傳統的風尚得到最充分的表現。

正如魯迅先生在小說《祝福》中所描繪的那樣: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村鎮上不必說,就在天空中也顯出將到新年的氣味來。這時候在農田裡忙碌了一年的農民,放下田裡可幹可不幹的活兒,開始忙於過年了。各家的碾子、石磨忙活起來,牲口忙活起來,一家接一家的,磨米麵玉米麵,還要磨幾鬥白麵粉,磨過幾次麵粉後的石碾石磨油光可鑑。進入臘月二十節日的氣氛越發濃厚起來,空中時有爆竹的炸響,那種硫磺燃燒的馨香不時飄人鼻孔,總會勾起人們對新春的嚮往。臘月二十三,打發灶王爺上了天:二十四,打掃除:二十五以後籠蒸油炸,殺豬宰羊忙得不亦樂乎。婦女們夜裡還得為兒女們趕製新衣裳,這可是兒女們一年最大的盼頭。供銷社從早到晚一直開張,這正是賬錢的好時候。孩子們的肚子呀,什麼時候也不曾填飽過,父親買的糖塊、餅乾、花生總想辦法偷幾塊幾粒。一次也不敢多拿,總不能讓父親看出來……想到這裡,心裡萌生一股難以控制的悲涼。我犯事的50天,父親因患胃癌已撒手人寰。父親是個單傳。爺爺年輕時靠體力開荒種地,把生活打造的十分殷實。爺爺認為生活好了,最要緊的是下輩接過的不是再勞動的鋤頭,要靠文化改變命運,讓真正的土豪的門風變成知書知禮的達官賢士。

後來,父親成了秀才。在學校當過老師,在村裡當過大隊會計。他為人忠厚,做事嚴謹。在人民公社“大鍋飯”的歲月裡,家裡 除過玉米麵、高粱面就是紅薯。人吃的是它,豬吃的也是它。就是這樣的生活,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飽一頓飢一頓,有時吃紅薯秧子。就在這種艱難的境遇裡。父親日積月累有了胃病,終究隨著胃病演變成了胃癌。父親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就是這樣,父親還是囑咐我:“好好上班,你爺爺希望我這個做兒子的能當個官兒,做個衣錦還鄉的清官榮宗耀祖。我這輩子是不行了,馬上就要到地下見你爺爺和奶奶了。沒臉啊。”父親說的時候已經梗咽;“我去世了,把我臉上的遮羞布蓋嚴實點。”父親 把身子使勁往起抬了一下,就氣喘吁吁,已無了太多大氣力。使勁地喘著氣:“小子,我這一生受盡苦難,把你們兄妹五個拉扯大雖不容易,但也讓你們比起別人的孩子,受了過多的罪,受了很多的苦。”他又嘆口氣:“哎,我真是上無顏見父母,下愧對妻兒老小。一生也沒給你們蓋個像樣的房子。只有一樣,就是父親這一生勤儉持家,坦蕩做人,沒有和別人結過仇怨。你現在混了個正式工,也算是個了小官。以後好好幹,官在當大一點,我見了你爺爺、奶奶也能有個炫耀的。”這到這,父親又嘆氣道:“哎,就是你脾氣倔,你犯了錯,我打你就是讓你認個錯,從小打到大你一回都沒認過。”父親 示意我過來,我趕緊坐在父親的身邊,父親摸著我的後背:“還記得嗎,又一次越打你越來氣,我把一條小凳腿子都在你脊背上打斷了,可你就是不服口,順著你的嘴角只往出淌血,也不知哪打壞了,也沒錢給你看,後來你老咳血。”父親說著渾濁的眼裡“噗嗒噗嗒”老淚縱橫。我摸著父親手,能感覺到他已經只有皮包裹著的指節再抖。我給父親抹了把眼淚,父親說:“小子啊,你哪都好,正直、忠厚哪都隨父親了,就是這一頭撞牆不回頭的犟脾氣,還有義氣、衝動的性子和你爺爺像。反正你長大了,爸也不行了,這是爸‘走時’唯一不放心的。一定改,記住!要不和你爺爺一樣以後會闖禍的。”把看著我,向我小時候,摸摸我的頭,那是一種對兒子的留戀,和今後一種深深的期盼。

爸爸帶著那個時代飽一頓飢一頓的就像水滴石穿的幾十年困下的病根子,最終毫不甘願又無可奈何地離開了世間。

就在他僅僅“走”了50天,我闖下了大禍。又毫不甘願又無可奈何地把自己“囚”進了在四面高牆。

天亮了。昨夜沒有監號門的撞擊聲和那明晃晃的刺刀。

一切都像往常一樣走佇列,背《罪犯改造行為規範》。轉眼夜色已經把大地籠罩,灰色的四面高牆上時而有武警揹著槍跑來跑去巡邏。開晚飯了,因為到了年關各地看守所幾乎把能送到犯人都送到了監獄。監獄又把能及早送走的給及時“批發”了,所以人少了,每人的碗裡的菜比原來多了些。這天打上晚飯,啞巴仇德過來,嘰哩哇啦亂叫,並端上他的飯盆一直要往我飯盆裡夾菜。他飯量大,我堅決不要,眼看著啞巴夾菜過來,我一手遮擋一手把盆向另一個方向轉去,結果啞巴實實的一筷子菜掉在了地上。我們剎時都驚在了那裡。畢竟即便是白菜而已,但對我們肚子餓著的犯人來說太金貴了。

啞巴咋了?今天這麼反常?令人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