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夢裡的何覓就是那樣的,夢做多了,現實和夢境,難免會有所混淆。
平時,何覓總是六點鐘不到就起床,刷牙洗臉後準備好早餐,這一切工作都做完,差不多是在六點半,他會去敲遊霄的門,遊霄在六點半起床吃早餐,和他一起去學校。
其實遊霄醒來的時間和他差不多。只不過由於某些頻繁過頭的個人因素,早起的這一段空缺時間,會被遊霄用來做在他自己看來最無意義、最令人痛恨的事情。
公寓裡的垃圾是何覓統一扔的,而他也不可能拉下臉皮把這一工作攬到自己身上。那麼為了不讓何覓發現他的秘密,他得在早上洗完澡後,再花上幾分鐘的時間稍做掩飾和偽裝。因為太過麻煩,所以他都索性裝成自己六點半才起床,免得引起何覓的好奇。
但同住一個屋簷下,總有些不巧的時候。
前一天折衣服的時候分了心,何覓不小心把自己的校服分進了遊霄的衣服裡,早上要穿了他才發現這件事。橫豎時間還早,他也有遊霄房間的鑰匙,他就悄悄地開了遊霄的房門,想要拿回自己的校服。
開了門,他突兀地聽到了不尋常的喘息聲,很顯然遊霄並沒有睡著。何覓剛剛訝異地抬臉,下一刻,一個枕頭就迎面飛來,砸在了他的臉上。
隨後是遊霄惱怒的吼聲:“大早上鬼鬼祟祟偷開我的房門做什麼,滾出去!”
枕頭很軟,和臉頰面對面對砸也不疼。何覓向來遲鈍的大腦,在此刻卻突然變得靈活起來,好像被枕頭砸得開了竅,幾乎是呼吸之間,他就意識到那是什麼聲音。
枕頭掉下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用手抱住了,然後呆呆地凝視著遊霄。
遊霄穿著睡衣,衣領歪歪扭扭,向來梳得整齊的黑發也有些許淩亂。他白皙的面板透著微紅,淩厲的眉擰得死緊,眼神稱得上是怨憤、羞惱——
“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
何覓說:“我,我……”他結巴了一下,才說,“我昨天不,不小心,把我的校服分到你的衣服裡了……”
在這種急死人的時刻,何覓卻彷彿缺根筋一樣:“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應該睡著的,我不應該偷偷進你房間……”
遊霄咬牙切齒,本能性想握拳,但藏在被子裡的濕黏右手卻又無情地提醒著他,他手上沾著的是什麼東西。
可惡,何覓這個蠢貨,王八蛋……
何覓又想起來什麼似的,舉起他的枕頭:“遊霄,這個……”看樣子是想將它還回去。
這彷彿將他的尊嚴從臉皮上扯了下來,扔在地上狠狠地踐踏。如果此時此刻有一個坑,那麼他一定會一腳把何覓踹進去,物理性地讓這家夥滾出自己的世界。
多麼可恨,何覓在他的夢裡騷擾他,又在現實中拿捏他,令他如此尷尬難堪——
可能是終於意識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何覓眼神閃躲了一下。遊霄以為他終於要識相地滾出去了,何覓竟然又抬步向前,走到他的床邊,把他的枕頭放上床。遊霄黑了臉,何覓還沒腦筋地和他鞠一躬,這才轉頭跑出去。
“關門!”遊霄又怒吼一聲。
何覓急急忙忙跑回來把門關上,還附帶兩聲他最討厭的“對不起”。
遊霄憤怒地跳下床,沖進了衛生間,大早上的就洗了個澡,又用力地洗了好幾遍手,彷彿那上面沾了什麼髒東西。這一天好像事事都和他作對,他正準備換衣服去和何覓算賬,但換到一半,他又發現尺寸小得過了頭。
他愣神了片刻,想起來何覓大早上偷進他房間的原因。
——那他現在穿著的,是何覓的衣服?
遊霄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脫下,使勁甩到床上,看仇人一樣瞪著它。這時候還在夏天,短袖校服都是貼身的,衣服離身了,方才那緊繃繃的質感又被面板回憶起來。一時之間,遊霄覺得整個身體都變得不對勁起來,這股不對勁從上身傳到大腦,令他著了魔一樣不爽。
不悅,厭惡,羞恥,害臊——
不知不覺間,他握緊了拳頭。
他明白的,他又開始遷怒了,但他無法剋制自己的感情,就像他無法在面對何覓的時候保持冷靜。到了現在,哪怕他只是面對著何覓的衣服、和何覓有關的物品,他都會有如此大的應激反應。
遊霄抓住了那件校服上衣,手指深深地陷進面料裡,前一天晚上剛洗好晾幹的衣服,還散發著清香。
似乎是害怕他介意,他的衣服和何覓的衣服都是分開洗的,味道也有所不同。
鼻子不聽使喚地聞到那件衣服上屬於何覓的香味。
究竟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遊霄凝視著自己的手,它好像又變回了洗淨之前的狀態,變得汙穢粘稠惡心。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在這一週的週末到來時,遊霄鎖好房門,仔仔細細拉上窗簾,坐在電腦前,戴好耳機,第一次點開了自己過去一直唾棄的東西。
av影片。
相比起女生,男生對於色情擦邊的話題要大膽得多,初中的時候,遊霄就常常聽到同學們用隱秘而刺激的語氣討論這些東西,他的朋友同樣邀請過他,用調侃的語氣說要給他資源。那時候遊霄冷冷地拒絕了,說與其看這種東西,不如看點正經的性教育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