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醃製過後,沈持玉將魚放在自己帶來的烤架上不停翻烤,直至九成熟,魚身橙黃,香味已彌漫開來,那些本在各自忙著的僕從又都齊齊嚥了口唾沫,實在是折磨人吶。
沈持玉嫻熟地在魚身刷上一層老油,確保油的香味充分融入魚肉中,又帶了自制的烤料,約莫烤了盞茶功夫,將魚放入鋪了胡蔥的盤子裡。
門口蹲著的程小郎君已不知吞嚥了多少口水,急不可耐地就要拿筷子,卻被紅豆一巴掌拍掉了筷子,瞪他一眼道:“沒好呢。”
炒鍋燒熱放入雪白的豬肉,下姜蒜、豆豉等秘製醬料……
直到熱油淋在鋪滿了幹辣椒的魚身上,一份色香味俱全的‘諸葛烤魚’才算大功告成。
而此刻晴雪蒸的白米飯也做好了,四人圍坐在桌前,未等其他人動筷子,程棲遲一筷子下去夾了一大塊兒魚肉塞入口中,剛剛上桌的烤魚正燙嘴,他吃得又快又急,嘴巴大張著不停拿手扇風,即便這樣還是不停地咀嚼著,邊吃邊跳腳,“哇哇哇,太好吃了,好吃的我都想哭。”
紅豆白他一眼,“吃飯都堵不住嘴。”
程棲遲這下真閉嘴了,只見那筷子四下飛舞,接連吃了三碗米飯,直到盤幹碗淨仍直呼不過癮。
反倒是主僕三人吃了個半飽。
沈持玉暗暗蹙眉,這小子也太能吃了,下次做飯豈不得換個大鍋。
程棲遲嘴上的油都沒擦幹淨,又覥著臉問道:“姐姐,咱們晚上吃什麼呀?”
紅豆磨了磨後槽牙,她們都還沒吃幾口呢,就被這小子給吃光了。
看著這小子吃飯,有種豬活了的錯覺。
這也太能吃了吧。
沈持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吃西北風。”
沒反應過來的程小郎君眨了眨眼,道:“這是什麼菜,我怎麼沒聽過!”
三人齊齊翻了個白眼。
船從奉化到杭州走了三日,期間曾在蕭山短暫的停留,那時便該讓這位程小郎君下船的,可他死皮賴臉不肯走,口口聲聲控斥沈持玉明明當初說的是到了杭州再讓他走的。
原本當時不過隨口一言,沈持玉無奈只好作罷。
哪知船停靠在杭州渡口時,這小子竟是第一個跑下了船,連聲招呼都沒打救走了,氣得紅豆直跺腳,不停罵道:“這個小沒良心的,吃了咱家姑娘這麼多好吃的竟連招呼都不打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下次別讓我再碰到他!”
“行了行了,那小子一看就不老實,還是早點走了好。”晴雪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心裡到底是有些惋惜的,這姓程的小子也不知是什麼來頭,不僅見多識廣又很是逗趣,有他在的這幾日主子臉上笑容都多了不少,人也跟著鮮活起來。
她私心裡其實期盼這小子能多陪姑娘幾日。
杭州是水居江海之會,陸介兩浙之間,川澤沃衍,有海陸之饒,珍異所聚,商賈雲集,倘不是著急趕在年前回到京城,沈持玉很願意留下來遊玩幾日,不過她聽說此地無甚美食,實在有些可惜了。
船上補給的物品也都採買得差不多了,船老大向她請示過後便欲駕船離開。
只是船帆剛剛揚起就聽見渡口有人瘋狂地叫喧著,沈持玉回頭果然就看到了穿得花枝招展的程小郎君,他身上掛了一堆東西,樣子很是著急。
“等等我啊,沈姐姐……”
沈持玉看了他一眼便轉過身準備回船艙,畢竟只是萍水相逢,她又一向不喜歡交際,二人這般關系已是點到為止,再近她便會無端生出侷促之感。
她剛抬腳,就聽到岸上傳來震耳欲聾的叫喊聲:“沈家姑娘,你弟弟落下了……”
沈持玉被嚇了一跳,回頭就見幾十個漢子齊齊站在渡口朝著她的方向大喊,而且加入的人還越來越多,喊聲也跟著越來越大。
她要是再不停下船,估計全杭州府都知曉沈家有個心腸歹毒的姐姐故意丟下了胞弟不管,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道:“放下艞板。”
船本也沒走多遠,待艞板重新放下,程棲遲歡歡喜喜地跳上船隻,然後轉過身對後面的那些人道:“東西都搬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