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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

她笑了,“所以呢?”

“所以你為何還沒死?”程禦章的眼睛黑沉沉的,問出這句話時情緒毫無波瀾,好似只是問出了心中一直疑惑的問題。

沈持玉這次是真的笑了,她笑得眼淚溢位了眼眶,長時間壓抑的情緒彷彿終於找到了宣洩口,她撐著桌案笑得直不起腰。

“所以我就要為了你口中的權勢,為了秦王的儲君之位,為了你鎮國公府的榮華富貴犧牲自己?可是憑什麼啊?”

程禦章看著眼前一時哭一時笑的女子,心底忽然有些難受。

他看了她許久,忽然開口道:“你別笑了。”

“呵呵……”沈持玉扶著桌沿站起身,抬手一點點拭去面上的淚痕,她看著遠處漫漫管道,冷冷道:“我一定會為沈家討個公道,倘使我死也應該堂堂正正死在公道的路上,而不是為了你口中的權勢!”

“所以你說的命,我不認!”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出涼亭。

程禦章站在亭內,看著女子背脊挺直,一步步走下石階,他緩緩攥緊了拳頭,恍惚間聽見心底一陣響。

身後有暗衛悄然靠近,低聲道:“截殺沈娘子的人手已準備就緒,不知何時動手。”

程禦章耳畔回響起女子的話,彷彿還鏗鏘有聲:倘使我死也應該堂堂正正死在公道的路上,而不是為了你口中的權勢!

他眉眼低垂,忽然有了倦意,揮了揮手道:“都撤了。”

暗衛雖然不解,但並未多言。

去青州路途漫漫,沈持玉望著懷中的牌位陷入沉思,倘若那些人的目標是秦王,那沈太傅已死,留著她的性命比死了更重要。

可她活著便會時時提醒旁人,秦王德行有虧,不堪天下。

所以這一路也未必會風平浪靜,她一路都謹小慎微,眼見著就要到青州府了,卻還是出了意外。

明明剛過晌午,天空卻驟然變得灰沉沉,不多時暴雨如期而來,天地間彷彿只剩下滂沱的水聲和雷鳴的轟鳴。

沈持玉坐在馬車中,心頭惶恐不安,時不時掀開車簾望向遠處黑沉的山巒,既然馬車一個趔趄,深深地陷入了泥沼之中。車輪掙紮無果,車身搖搖欲墜。緊接著,馬蹄聲和叫喊聲從四面八方湧來。

一群兇神惡煞的山匪朝著馬車的方向疾馳而來。

沈持玉的心猛地一沉,顧不得其他,吩咐眾人警戒起來。

銀妝扯了扯沈持玉的袖子,驚恐道:“姑娘這些人不是馬匪,是殺手,快逃!”

她在匪窩裡待了二十多年,對這些人的習性太過瞭解,只從裝束及縱馬的姿勢、佇列便能分辨出一二。

不過是轉瞬的工夫那些人已到了近前,見人就砍殺。

沈持玉毫不遲疑,轉身便跑,此行也帶了護衛,但那些人顯然不能抵擋這群訓練有素殺手,不過幾個照面,護衛已死傷過半。

眼見著殺手已到近前,晴雪毫不猶豫地沖上前擋在沈持玉面前,“噗嗤”一聲悶響,利刃刺入腰腹,刀拔出的剎那,雨水盡數變成了紅色。

晴雪倒在了血泊之中,口中還呼喊著:“姑娘,快跑!”

紅豆和張嬤嬤強拉著沈持玉鑽入密林之中,紅豆披上沈持玉的披風,淚眼婆娑,“姑娘,紅豆與您拜別,請您一定要活下去!”

說罷推開沈持玉的手,對張嬤嬤道:“帶著姑娘藏起來。”

沈持玉心如刀絞,但理智告訴她必須活下去,只有她活下去才能找出真兇為她們報仇。

殺手追尋著紅豆的蹤影而去,張嬤嬤拉起她,兩人趁著混亂向樹林深處逃去。山路崎嶇,泥濘不堪,但她們卻無暇顧及,只知道要拼命地跑。

她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每一步都像是踏足在無盡的深淵裡,可她只能拼了命地跑。

張嬤嬤年紀大了,扭傷了腳跑不動了,她看向沈持玉滿眼的不捨,“姑娘,活下去!就讓我這把老骨頭替您拖住殺手的腳步!”

“嬤嬤……”沈持玉捂住嘴極力壓制著心底的絕望,她是所有人的希望,她不能倒下。

她玉心如刀絞,卻咬緊牙關,掙紮著站了起來,往更深更黑暗的山林行去,山路越來越陡峭,但她卻不敢停下。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身後已經沒有了山匪的追趕聲。

周圍除了嘩啦啦的水聲,只有死靜,黑沉沉的,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