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究竟是什麼來頭,與沈娘子是什麼關系?”梁螎自知比不過那清貴男人,但他聽說沈娘子前頭的夫君拋妻棄女攀了高枝,倘若便是方才那人,此刻便是拼了腦袋不要他也要上去理論幾句。
魏指揮使盯著他瞧了一會兒,似是猜出他想做什麼,抬腳就踢在他屁股上,冷喝道:“你想死你,老子還沒活夠呢!來人,將他給捆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靠近這裡一步。”
薄霧散去,殘月在天,霜華滿地。朱杞抱著懷中的孩子,眸子卻深深鎖在簷下那人身上,薄唇輕啟:“遲遲。”
沈持玉額上起了一層薄汗,蹙眉看向朱杞的身後。
朱杞知道她在看什麼,眸中掠過一絲受傷之色,輕嘆一口氣,挪開腳步露出黑色鬥篷下的一個小小的人兒。
“娘親。”小人長得與月牙兒一般無二,只神情瞧著老成一些。覺察到沈持玉望來的目光,隨即邁著小腿兒向沈持玉走去,相較於月牙兒的急迫,他倒顯得穩重許多,只是步子越走越快。
最後竟一把撲向了沈持玉懷中。
“小滿!”蹲在地上的沈持玉竟被撲倒在地,她的手肘撞在了地上,疼得臉色傻白,卻強撐著沒有吭聲兒。
院中的男子忽然大跨步躍到廊下,一把拎起小滿的後脖頸。
剛撲到香香軟軟的娘親懷裡的小滿驟然離開溫暖的懷抱,登時滿臉委屈,一雙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你的胳膊怎麼了?”朱杞將人扶了起來,他一眼就注意到她胳膊的古怪。
一旁的梅蕊一瘸一拐地走到沈持玉身旁,仔細摸了摸她的骨頭,白著臉道:“右胳膊骨折了。”
“哇——都是小滿的錯!嗚哇……”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小滿哭得好不傷心。
一旁的月牙兒聞言也跟著哭,“哇哇……娘親要變成瘸子了!”
沈持玉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是胳膊骨折了,怎麼就變成瘸子了?
朱杞冷著臉,道:“不許哭!”
哭聲戛然而止,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奶娃娃頂著水汪汪地大眼睛對視一眼,又異口同聲地大哭起來。
沈持玉連忙去哄姐弟倆,誰知腰間陡然多出一隻手,接著身子便淩空而起,貼上一個熟悉又廣闊的胸痛。
朱杞將人攔腰抱起,不顧身後兩個奶娃娃的哭嚎,將門“哐”地一聲重重闔上。
門外的兩個小家夥哭得愈發傷心了,小月牙跺了跺腳瞪著緊閉的門扉邊哭邊拍,“再也不要爹爹了,嗚嗚……”
沈持玉實在聽不得兩個孩子哭,想要出去卻被朱杞死死摟著腰不放手,她推了幾次推不開,扭過頭就要發火,卻對上一雙泛紅的眸子。
“你只顧著孩子,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委屈的似個孩子,霸著自己的珍寶不許旁人一絲一毫的覬覦。
本來還想埋怨幾句的沈持玉頓時收了口,面對如此粘人的九五之尊一時沒了招架的能力,有些手足無措地窩在他的懷中,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怎麼突然來了?”
提到這茬朱杞就生氣,從前那些個來提親的都是些歪瓜裂棗,不是家中已有妻室,便是年歲大了,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可這次提親的竟然是個剛及弱冠的少年人,他今日也見到了那個人。
容貌雖不及他,但勝在年輕有朝氣。
朱杞緊了緊攬在她腰間的手,悶悶道:“我沒他好看嗎?沒他有才華嗎?”
“他?”沈持玉愣了愣,不知他說的是誰。
朱杞等了半晌不見她回應,以為她當真動了心思,越想越是心慌,將人從懷裡挖出來,扳過她的臉,咬牙啟齒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瞎的?”
沈持玉當真是一臉懵懂,不知他究竟想說什麼。
“哐——”冷風撞開了窗欞拂入室內,燭火搖曳,風簾漫卷。她抬眸看他,目光流連過他的眉眼,倏然間發現,眼前人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稚氣,眼角更是生出了細紋,他早已不再年輕了。
她驀地福至心靈,知他在害怕什麼,別扭什麼,心中愈發好笑起來。
他不年輕她又好到哪裡去,這半年歲除了他之外,還有誰她視作珍寶。
不過,他這小性子讓她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她板起臉一本正經道:“他謙虛、善良、溫柔不像你霸道不講理。”
“我不講理?”朱杞被氣笑了。
他若是不想講理,又豈會縱容一國之母常年幽居宮外。
沈持玉眼見著他神色不對,垂下眸子,輕呼道:“好痛。”
朱杞立即變了臉上,不敢再困著她,忙將人扶到榻上躺好,對外面冷聲道:“大夫還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