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這樣…額頭要擦到,還有臉頰,下巴這裡…都要弄乾淨。”柳如煙的聲音柔軟得像羽毛,小心翼翼在一旁引導,生怕驚擾了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溫熱的毛巾拂過肌膚,帶著微微溼意,陸沉的身體似乎僵了一下,但沒有抗拒。
擦淨了那張依舊俊朗,卻失了靈魂光彩的臉龐,柳如煙又拿起一支嶄新的牙刷,細緻地擠上帶著薄荷清香的牙膏。
“看,這個叫牙刷,白色的這個叫牙膏,”她將牙刷遞到陸沉眼前,動作緩慢,像是在展示一件新奇的玩具,“用它,把牙齒刷乾淨,牙齒才不會疼,不會壞掉。”
陸沉接過牙刷,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些笨拙地握住塑膠刷柄,深邃的眼眸裡映著牙刷的影子,隨即轉向柳如煙,那眼神清澈見底,卻也空洞得令人心悸,像個等待指令的孩童。
“嘴巴張開,像我這樣,啊——”柳如煙誇張地示範,唇角努力彎起一個溫柔弧度。
“然後,把牙刷放進去,輕輕地…像這樣刷,”她伸出手,覆蓋住陸沉握著牙刷的手背,肌膚相觸瞬間,她心頭微顫,強壓下翻湧的情緒,引導著他的手臂,“上面,下面,裡面,外面…都要刷到,慢慢來,不急。”
陸沉極為順從,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種初生的僵硬與茫然,但他很認真,模仿著柳如煙教導的軌跡,機械地,卻又無比專注地重複。
直播間裡,早已被滾燙的淚水淹沒。
彈幕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刷屏。
“不行了…我的眼淚開關壞掉了…嗚嗚嗚…煙煙太苦了…”
“看著柳如煙像哄小寶寶一樣教陸沉洗漱…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喘不過氣。”
“這畫面對比太殘忍了…曾經那個光芒萬丈的陸沉…現在連基本自理都要重新學…”
“柳如煙…她真的…我找不到詞形容…這份愛,重得讓人心疼。”
“陸沉!你給我爭氣一點啊!快點醒過來!看看你老婆為你付出了多少!”
“每一個細微動作都在提醒我們,陸沉他…病得有多重,忘得有多徹底…”
“但他學得好認真…你們看到了嗎?煙煙教一遍,陸沉就能跟著做了!”
“是的!學得很快!這算不算是一個好兆頭?說明…說明他不是完全沒有恢復的可能?”
“希望!黑暗裡的一點微光!我看到了!”
“加油啊陸沉!加油啊煙煙!我們都在!”
“我們所有人,都會陪著你們走下去!”
柳如煙細心地幫陸沉漱去口中的泡沫,用柔軟毛巾擦拭他唇角殘留的水漬,凝視著鏡中那張乾淨卻依舊茫然空洞的臉龐,她抬手,指尖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輕輕拂過陸沉柔軟的髮絲:“好了,洗漱完了,我們去睡覺。”
回到臥室,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和柳如煙身上清雅的香氣混合味道。
柳如煙耐心地幫陸沉解開外衣紐扣,動作輕柔,扶著他略顯單薄的身體躺倒在柔軟大床上。
房間裡只亮著一盞暖黃色的床頭燈,光線曖昧而柔和,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柳如煙拿起疊放在床尾的蠶絲被,輕輕一抖,被子如同雲朵般散開。
陸沉躺在床上,那雙曾經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睜得很大,直勾勾地望著素白的天花板,瞳孔深處似乎有微光流轉,卻又迅速湮滅,無人知曉他在想什麼,或許…什麼都沒想。
“蓋上被子,晚上會降溫,蓋好了才不會冷。”柳如煙低語著,將被子輕柔地覆蓋在陸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