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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勢

張嘉田把葉春好的信疊好裝回那個小荷包裡,然後把小荷包貼身揣了,心裡當它是自己的護身符。

信裡沒有甜蜜的詞句,可他從字裡行間中感受到了溫柔。那溫柔很真切,他閉上眼睛,幾乎會有幻覺,疑惑是葉春好坐到了床邊,認真的看了他的眼睛說話,要把她的良言一直說進他的心裡去。

她對他是有情的,情有萬種,並非只有男女之情才是情。他安然的閉了眼睛,心思忽然變得很靜,靜得他心竅玲瓏、耳聰目明。

她是他的菩薩,相隔萬里,也能渡他。

一夜過後,張嘉田出了門,繼續去練兵。這裡幾乎就是戈壁荒原了,新年過後,依然酷寒如三九。他頂著寒風往軍營裡走,並沒有感到痛苦——他現在像是變得遲鈍和冷酷了,對於自己和別人,都失去了同情的能力。自己受了苦,他感覺不到;別人受了苦,他看在眼裡,也毫不動心。

幾個月前,他和滿山紅一路向北逃,逃著逃著,又遇見了洪霄九。

他沒臉再去見洪霄九了,洪霄九倒是把他叫了回去——叫回去之後,洪霄九發作雷霆之怒,咆哮著痛罵了他小半夜。他站著聽著,一句話都不反駁,沒臉反駁。

然後他們投奔了馮子芳。

馮子芳手下有著幾萬人馬,在察北地區也已經橫行了五六年,算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馮子芳猶猶豫豫的收留了他們,收留到了現在,依然是猶

猶豫豫的,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是招來了一小隊同盟軍,還是引狼入了室。為了防止他們會在自己的地盤變狼,馮子芳把洪霄九和張嘉田分了開,找出兩片隔了十萬八千里的地盤,讓他們各自駐紮。

張嘉田其實已經無所謂“駐紮”了,他是個赤手空拳的光桿司令,身邊只跟著一個滿山紅,有兩間小屋就夠他們駐紮的。直到這一天,洪霄九派人把他叫了過去,說有要事相商。

在洪霄九那裡,他見到了一位陌生人物。陌生人物來自北京,名叫陳博志,張嘉田起初聽他說話,聽了半天,只覺得雲山霧罩、不得要領,後來又聽了一個多小時,他才一點一點的明白過來。

明白了之後,他來了精神,隨著洪霄九,他們和這位陳先生一直談到了後半夜。陳博志到達察哈爾之後,先試著去聯絡了馮子芳,然而碰了個軟釘子,這才改變路線,回頭找到了洪霄九和張嘉田。

一夜長談過後,張嘉田趕早回了他的“駐地”。駐地是一座荒涼的村莊,駐軍是洪霄九分給他的三十來名士兵,以及一個滿山紅。面對著滿山紅,他說:“我找著了個好買賣,興許能混來幾個錢當軍餉。”

滿山紅問道:“什麼買賣啊?”

“革命。”

大清早的,滿山紅睡得蓬頭垢面,打了幾個哈欠之後,她懶洋洋的反問:“革命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等張嘉田回答,她擺了

擺手:“你甭解釋了,反正有錢拿就行。”

張嘉田聽了這話,便說道:“行,那就這麼定了。”

兩人“就這麼定了”,都像是有點沒心沒肺。自從那一天逃下石礫子山後,他們就一直這麼沒心沒肺的活著,對於舊事舊人,他們一個字都不提,彷彿是極度的冷血無情,兩隻眼睛只會往前看。

非得這麼著,他們才能過一天算一天的活下去。

如此又過了幾日,張嘉田從陳博志那裡得了五萬塊錢。

本地是個窮地方,五萬塊錢就是一筆鉅款了,足夠張嘉田招兵買馬。招兵也不必額外的勞神費力,本地的壯丁——因為常年餓得半死,其實是完全不壯——聽聞當了兵就有飽飯吃,竟然很踴躍的投奔了來。

張嘉田在年前忙活了一場,招來了四五百人,滿山紅分走了兩百人,也沒向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自己封了自己當團長,張嘉田看在眼裡,感覺她未免過於自由散漫,對她說道:“你這麼幹不行吧?”

滿山紅告訴他:“我原來還封了自己當司令呢,可惜知道的人不多,名聲沒傳出去。”

“得了得了。”張嘉田告訴她:“你等著,我想法給你弄張委任狀。”

這話說了沒過三天,還沒等他真去想法子呢,陳博志來了,真帶了一張師長的委任狀,只不過是給張嘉田的——他不知道張嘉田這兒還有個滿山紅。及至見了滿山紅,他高興起來,握著滿

山紅的手連搖了幾搖:“張師長,你這裡還有一位女同志?好極了好極了,這才顯得我們是男女平等的革命隊伍啊!”

滿山紅對著陳博志眨巴眼睛,沒聽明白他這一席話,張嘉田先前做太平幫辦時,常聽馬永坤給他讀報紙,倒是明白一些新詞兒,這時就用大拇指一指滿山紅:“你別看她是個丫頭片子,她比老爺們兒還厲害。你……她手下也有幾百人,你能不能給她也弄張團長的委任狀?”

滿山紅終於開了口:“越大越好,師長也行,司令最好。”